裴府远在郊外,或许不能叫裴府了,叫做裴庄更合适些。
这里依山傍水,现下这个季节可谓鸟语花香,一路走来两侧流水潺潺,成片的花在昼夜还稍稍凉些的时候已开得极好,可见有人专门伺候着。
府门打开仍不必下马,梁安四处扫过略略吃惊,百闻不如一见,裴真这商人做的,只怕比皇帝还更轻松自在。
他来裴府不止为好奇,因刚才裴真提起来往东邦西番两国运输战马,梁安敏锐,没说出口,但心里已暗暗对裴真此人警惕三分。
他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是趋利而上,作为一个赵人,做了别国的战马买卖,可叫人难以安心。
尤其东邦一向管束战马交易,在盐马道上交易的马匹也少有战马,更多是东邦淘汰下来的,甚至在战事吃紧时连这样的马也不会流出东邦市场,梁安不知道裴真有怎样的本事,竟然能从戎烈手里牵出他眼珠子一样的东西。
祖辈的情谊,未必就延续到如今,姓裴的究竟是否可交,还要稍后再做判断。
等到裴真和梁安去马车前接人,又是一番乌龙事。
天已大亮,下人们鱼贯而来,齐刷刷问安。
“少爷,沈爷。”
裴真扶住沈濯灵,想叫人过来伺候,被他眼神制止。
话到嘴边只好换成了“备上早茶,我有朋友招待”。
棒骨下车也兴奋着,转了两圈之后又乖巧在主子脚边坐好,这里宽阔热闹,四处有花草巨石,对狗来说简直是理想之地。
沈濯灵先瞧见,招招手叫人来,立马有机灵的过来躬身等吩咐。
“这是府里专门养些动物的,不妨叫棒骨随他在园子里胡乱玩玩,想必棒骨会喜欢的。”
那人听了,登时从后腰掏出来了三四种古怪玩具,堆着笑到狗面前晃晃。
“是吗?”赵宴时不置可否,只是松了手里的绳,棒骨一动不动坐在赵宴时身边,丝毫没被勾引过去,这下反倒老实了,也不再四处张望。
赵宴时道:“看来沈兄猜错了。”
沈濯灵笑着叫人再退下,知道赵宴时不止在说这个,也没再多余说别的,裴真却不高兴了。
他皱眉:“濯灵好心,萧兄弟何必如此?”
“我自然知晓沈兄好心,可狗未必。”赵宴时踢踢脚边的狗,“它蠢笨愚钝,听不懂人是否好心。”
气氛古怪,梁安忙上来打圆场。
他先牵住棒骨,对赵宴时说:“不过都是些小事,棒骨喜欢在你身边自然是好狗,可不是什么愚笨。”
又对沈濯灵笑道:“沈兄有所不知,这狗有了不得的脾气,不必管它,咱们自说话就是。”
赵宴时不说话了。
沈濯灵笑道:“就听梁将军的。”
几人心思各异,勉强用过早饭,坐在宽阔会客厅中各自沉默,或许因先前几次对话全都潦草收场,眼下真大方坐在一起反而不知说些什么了。
四人莫名其妙全都盯在门外,看趴在门口的棒骨抱着根骨头呲牙啃来啃去,场面未免好笑。
最终还是裴真先开口了。
“不过短短十几个时辰,误打误撞发生许多恼人事,今日既坐在一处,裴某托大,给二位赔个不是,从前事就此翻过,都不要再提。”
梁安抬手客气道:“裴老板多虑,我也行事莽撞多有冒犯,还请别见怪。”
“哪里哪里,是我鲁莽。”裴真见他客气也摆手道,“也不曾想竟在泉定遇见平南将军,还有这样机缘巧合与你相识,裴某汗颜。”
“我二人不过是偶然经过,并不打算久留,也确没想到竟有如此缘分得见裴老板。”梁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