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何故在裴府?”赵宴时问,“你与裴老板相识?”
李不为忙摆摆手:“裴老板谁人不识?不才不敢说与裴老板相识。来裴府,是……是另有别的事。”
他擦擦额上汗,看梁安两眼又是激动:“平南将军,万万没想到碰上的这位仁兄竟然就是平南将军!”
这情状不似作假,梁安问道:“是平南将军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突,唐突。失敬,失敬。”李不为连连往后退两步,不敢挨得太近了,又忍不住说道:“不才平生未尝钦佩几人,梁家满门将士正是小生敬仰之人,如今得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他这状态和第一次见时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样子全然不同,梁安不免下意识回头与赵宴时对视,眼神相接的一瞬间又有几分尴尬。
他摸摸鼻尖道:“先生谬赞,家中长辈尚担得起,我却不敢。”
他这话一说李不为不同意了,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梁安赢过的胜仗,几乎把他有过名目的大小战役都说了个遍。
“南祁摄政王许慎一的狠辣连书中都难描述其一二,平南将军神武,将他压在关外数年,这难道不值天下人敬仰钦慕?”李不为说到最后都激动起来。
梁安微微挑眉,心里一动问道:“先生对国事如此关切,如何却在书院外说些事不关己的话?”
其实梁安问的这话多少是在曲解,但他实际是想听听李不为的想法。
谁知这话一问,方才还一个人叽里呱啦长篇大论的李不为沉默了。
梁安又忍不住看赵宴时,往常这时候该帮他说几句了,但赵宴时就站在一旁真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见梁安纠结的眼神,他沉默半刻,转看李不为。
“你不想入仕,可想随平南将军一同去青州?”
梁安和李不为都吃了一惊。
一个是没想到他问得这样直白,一个是没想到他叫李不为去青州。
“我,我!”
岂料李不为激动起来,倒是很想说句什么,又一时间说不出话。
过后偏过头去,微微摇头,不再看他二人,蚊声说道:“将军抬举,我不过一介书生,没有那样的本事。”
梁安皱眉,本想着这是个可用之人,但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即使高才又有何用?
“李先生,爷差人正找您。”裴府来人。
梁安问:“裴老板可见过客人了?”
来人答道:“梁爷尽可随小人一同过去。”
他既说了,梁安想想答应,回头又看赵宴时。
“既急着走,我总要去看看棒骨,就烦请小梁爷替我道声歉。”赵宴时说完没等谁回,点头致意径自走了。
梁安默默收紧手掌,拦住要追过去的脚,随人一同去找裴真。
路上李不为时刻保持着与梁安的距离,应当是敬畏之心导致他面对平南将军如此小心翼翼。
“人有才学不应荒度。”梁安还是不忍就此放弃,皱眉说道:“更何况你肯一步步四处游走劝学可见并非心死,不必同一个固执念头较劲。”
李不为低低摇头,等到梁安都有几分不耐偏头看他才惊一跳,作揖回道:“小生已在祠堂立誓……”
他停顿半句才又说道:“我虽草包而已,但朝廷一日无度,绝不动入仕之心。”
起初还为这人有气节有骨气的模样赞服过,眼下梁安几乎要冷笑一声。
这般固执与迂腐何异?这种人留在赵宴时身边又能做几分事?
想到这里梁安又是怔怔出神,是了,他险些忘了,他本就是想要在赵宴时身上放上一个得力的,李不为这人有气节,不像能屈膝折腰的人,这种人虽然有恼人的倔劲儿,可一旦认主,想必会是耿耿忠心。
梁安心神涣散,无论是他自己规划还是弘文帝醒来打乱计划,他都不能长久留在宿州了,尤其弘文帝是其中变数,若他当真清醒,得知梁安久留宿州,想必对赵宴时不利。
之前想着总能徐徐图之的“徐徐”二字如今已不属于梁安,他必得尽快处理这些事。
这样想着,梁安还是想再试探几句,正撞上有人过来,梁安讶异,原来裴真要见的客人,正是李不为的老师,夫子陈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