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知道淮州又是否会是一个陷阱,而梁安急于救下淮州是否给了戎烈声东击西的时机,如果戎烈在别地又会如何?如果戎烈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越过潭州再取镜州又如何?
一切一切都是未知数,万绪千头错综复杂,叫人难以招架。
烦恼时刻下意识攥住腰佩已成了习惯,梁安握在掌心的既是梁棠月,也是赵宴时。
梁安想守护他们,也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好给他足以面对未知所有的底气。
阴差阳错,天意弄人,若宿州那日梁安能和裴真、沈濯灵二人碰上一面就能轻松知道,不会发生他所担心的声东击西事。
此时戎烈就在东邦皇城中,亲自接见了裴沈二人,只为了那截不远万里运到此地的金丝楠木。
“将军。”
梁安瞬间睁眼。
成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定了定心神,翻身而起。身边的人们仿佛从未真正入睡,一个个迅速睁开双眼,紧随梁安身后,按照他的计划悄然行动。
夜半时分,敌营中的人马早已疲惫不堪,沉沉入睡。二十余名精锐沿着堑壕疾奔,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他们身上缠着些乱糟糟的绳子似的东西。一行人如幽灵般穿梭,直奔敌后。
他们行动迅捷隐秘,很快悄无声息完成了布置。
众人将身上用备用衣裳撕碎后编成的麻绳首尾相接,足有百丈之长。
梁安从大牛手中接过绳子的一端,用点力气夺了,压低声音道:“我来。”
大牛不敢违抗,脸色虽有些难看,但还是松了手,不情愿地将手中的水壶和囊袋塞进梁安手中。
梁安回头,朝握住绳子另一端的老卢竖起拇指,示意动手。其余人毫不迟疑,纷纷掏出壶来,将油倒在绳子上,浸透麻绳。
黑夜中,拽着绳子的人如鬼魅飘忽左右来回跳跃,很快绕过障碍藏在一丛灌木后。
梁安放缓呼吸,凝神静气。
默数十下,立时动手。
火如泄洪湖水,不等片时,顷刻燎原,蜿蜒如盘旋火龙,歪歪扭扭地将原本为防火而隔开一定距离的粮仓和营帐连接在一起。
转眼间,四面八方火光冲天,惊叫声四起,无从施救。
火光冲天,照亮黑夜。
远在城中的人都被惊醒,谷知昂在不安睡梦中连滚带爬起来,衣衫不整爬上城墙,看见大火和数百匹马齐嘶鸣声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火烧到了他眼里,心猛跳着回身就跑,一脚踩空摔了下去也没停下,拖着腿一瘸一拐跑着。
“快,快!”
有人来扶被他吓一跳,谷知昂没功夫说别的,他眼里迸发着光。
“快去把全城火油都搬到城墙上来!”
那时,梁安已悄悄脱身,几人趁乱摸了些粮草扛走,人吃不吃倒是其次,马总要喂的。
可惜不知火药存放何处,否则说不准能连窝端了。
这招断了东邦人生路,也将激怒他们。
梁安相信,城里总有人能明白他的意图,现下的北赵已不是数十年前的北赵。
一个在马堆里长大的将军,最清楚马的弱点。
诡道而行,以制其胜。学人之长,以其制人。
现下就让梁安来证明,他的父辈兄长当年壮大骑兵的决策是何等正确。
那条抽在北赵身上数十年的鞭子,也该弹回东邦身上,让他们尝尝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