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南祁倒还好说,其他两地人生来与赵人差别极大,贸然前去只怕也容易被人盯上,这事他还没想好,需得从长计议。
但要去奉川和乌拓岭的事他已考虑好,跟宗儆邦说清楚后,只待第二日天亮出发。
宗儆邦却一病不起。
天不遂人愿,梁安焦躁,又怨不得病来得突然,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的道理,这下梁安也不能放心离去。
这一耽搁,直进了四月末。
期间找不到梁安的人总算能寻到他踪迹,四面八方的信涌进镜州给梁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进了初夏,夜里屋外都是蝉鸣声,梁安盘腿坐在凉席上,在灯下看信。
淮州来的信是老卢发来的,信中详写自他走后淮州一切照他所说运转,青州那一百多人也照梁安交代的,带着淮州军操练起来,如今也已初具雏形,像是军队样子了。
梁安不免松一口气。
最厚的那封是棠月的,已不能算是信了,几乎是一卷书一样的厚度。
梁安立时知道伏山已到京都,见了阿月。
信是梅花封边防人窥视的,梁安确定无人拆开后匆匆取出来看。
只第一句就湿了眼眶,唇角又忍不住勾起,他一咬牙,把眼泪憋回去,不想在妹妹面前也这样软弱。
“吾兄小牛,见字如晤。”
这小丫头。
梁安好笑,谁教给她的,阿月不是这样大胆的人。
信实在也不必怕人拆开,其中整整三十页纸,全是差不多的内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在思念她的兄长,在家中等他回家,在他可能收到又或收不到的信里盼他安康。
不要受伤,不要生病。
最终结尾一定是:我很好,万万不必忧虑惦念。
最后一封写道:“嫁入林府,兄长放心。”
更多的话已不能写在信里,但梁安知道,她在安慰他。
不知道伏山究竟怎么跟棠月转述的情况,但梁安不在意那些,只要确信她好,就好。
收到棠月信后梁安舒心了好一阵子,直到再收到一封信,梁安一惊。
信没有称谓没有落款,但有梁安一眼便知是谁的。
短短四字。
【已至青州。】
师父。
梁安怔住。
先前他去京都找兰渝,怎忽然回了青州?
心里满是疑问,但梁安不得不承认也松了半口气,盛天再回青州坐镇,他在镜州耽误这一个多月也没那么要命。
最后的信空白一片,梁安不知写信的是谁,他前后看过信封半点标记和字迹也没有。
等疑惑拆开,其中也只有一张白纸,展开之后梁安愣住。
纸上空无一字,只有正中位置有粒墨点染脏了似的。拇指从上空抚过,不敢蹭上去。
是一只展翅的小虫。
记忆回到中秋时节,那只撩拨着他的虫儿约他至河边,撩开帷帽白纱的男人,闪在眼前。
宵行……
喉结上下滚动,梁安盯着白纸上那只小虫无声叫道。
离开宿州的日子好像就在眼前,又原来已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