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说:你很像他。
“殿下。”梁棠月捧着糖块的牛皮纸收紧,艰涩说道:“你和,你和……”
她问不出来,或者说不知道怎么问,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何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但从今日这捧糖里,梁棠月忽然知道,赵宴时看透了她。
不会有人刻意把望向糖块的一个眼神放进眼里记在心里,除非,他很在意那个人,又或者,那个人是他很在意的人很在意的人。
这真是拗口又绕弯的一句话,但梁棠月就是知道了,赵宴时是因为梁安才会如此关照她。
那么……
她想:若是这样还要为了自己的“不知如何是好”假装毫不知情,那她和虚伪小人有何分别?
“多亏了你的衣裳。”
她正收紧捧着糖纸的手,想着究竟该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才算不冒犯,却先一步听见了赵宴时说话。
“宿州多雨,尤其冬天,屋里碳放多了潮热,放少了湿冷,若不是你做了许多衣裳给棒骨,它在宿州跟着我要受许多苦了。”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梁棠月一下子忘了肚里的纠结,瞪圆了眼高兴着。
“那时候小哥总是说我做的这些活费眼睛,棒骨也穿不上,它那么壮实,怎么会冻着呢?没瞧见谁家的狗还特意穿了人做的衣裳,叫我若是喜欢做点别的倒是好。”
“我才不呢,棒骨喜欢我,它贴着我的时候我都摸过了,京都冬天那么冷,它当然也得穿衣裳才行,小哥粗心不懂这些,那会儿我还跟他顶嘴呢,叫他去问问棒骨的主人,看我想的是不是对的……”
她越说越多越快,很快一僵,意识到现在已见到了棒骨的主人。
赵宴时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圆润的笑意,看这小姑娘高兴起来格外招人喜欢。
“你是对的。”赵宴时点头,笑道:“你哥哥才不懂。”
窗户纸悄无声息捅破。
僵住的姑娘如开春融化的雪人,一瞬间抿唇笑起来。她手里还捧着糖,笑得整个人都亮晶晶的。
王爷哥哥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才会养了棒骨那样很好很好的狗,所以小哥才会……才会……才会将他挂念着。
“等到小哥回来……”梁棠月说完又咬住嘴唇,眼底积了眼泪。
他在哪里,又何时才能相见,她不知道。
“等他回来,叫他再买更好的给你赔罪。”赵宴时轻轻将她手合上,“别怕。”
梁棠月还没说话,赵宴时已退了半步走了。
等等——
棠月想叫住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问他。
他只是在言语间向梁棠月确认了确实与梁安有往来的事实,那么更多的呢,比如,他们两个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如果,如果当真是两个男子的两情相悦,那么……皎洁姐姐呢?
她垂下眼睛,这下当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只能看着那些莹白糖块想着,那么皎洁姐姐呢?
接下来无论是梁棠月允了孩子一同逛街市的事,还是赵宴时应了程子衿下回见了再谈天的事,都耽搁住了。
府里府外又闹起了风寒,大人倒是差些,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出屋了。
宿州之外,喧嚣不止,民怨四起。
为堂而皇之从难民堆里走过的,华丽车马。
那是护送皇妃求子的车队,叫人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些贵人撕咬干净,啖肉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