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坠入其中的声音很小,却因此地过于安静吵得人神经绷紧,梁安忍不住发抖。
想睁开眼睛,重若千斤。
有着灰色瞳仁的男人飘在眼前,被他咬住舌尖赶走。
等到勉力睁开眼,抬头看捆在腕上的铁链已重影了。
他试图用不再清醒的脑袋思考,想了一百种办法也无法在此种情况下逃离。
已不知是第几日了,将他没入水中的酷刑也已停了许久,什么缘故?
不可能平白停下的,他们还没拿到自己想要的,怎么会放过梁安?
耳尖一动,梁安以为自己幻听,却仍然勉力朝朦胧声音来源处看。
黑暗中有人走近,带着叮铃声,清脆熟悉。
棒骨……
止不住身体的抖,是棒骨。
他睁开眼,瞧见棒骨急得乱蹿,从未见它如此急躁,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项圈上的铃铛急促乱响,听的人心尖乱糟糟一团。
“将军。”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梁安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给这少年:“小春。”
声音干涩难听到已分辨不出他在叫谁。
竟是小春子带着狗来,是赵宴时,他来……救我?
这句话想来都有三分好笑,分明吊在水中告诉过自己就此止步,怎么却又丝丝动摇。
小春四处看着,终于找到机关,放下梁安后跳下水里把人拖出来,棒骨趴在水池边急得大叫。
“他们怎么敢……”
摸到梁安冰冷身体,小春把衣裳脱了裹在他身上,眼圈霎时红了。
“将军,怎会如此的,将军……”
没事,梁安想说。
抬手擦掉这孩子的眼泪,梁安瞧清楚他的脸,也已不是少年模样了。
两年不见,瘦弱的少年人也长成了大人模样。
棒骨卧在梁安身侧紧紧贴着,舔着他身上的水痕,刺得梁安忍不住躲。
“是——”梁安张口,歇一气问了出来:“他叫你来的?”
他察觉到小春僵住。
“将军。”小春红着眼,忽然说道:“他是坏人。”
坏人……
听见这两个字,有种诡异的好笑,赵宴时是个坏人,应当是吧,但梁安从未想过把“坏人”这两个字按在赵宴时身上。
“你不要信他。”
可如果不是他,棒骨为何会来,小春又怎么知道梁安被关在这里,又是怎么带着大狗进来的。
“他定有旁的阴谋,绝不是为了救将军!”小春越说越急,“他是杀人的恶魔,是满口谎言的伪君子,他与宣王莫述有所纠缠,一直在骗你!”
他停不下来,棒骨都安静了,歪脑袋看着他。
“你知道?”
小春一僵,闭嘴。
“他杀了……杀了春晓……”
眼泪淌落下来。
那个叫做春晓的小姑娘,只出现了不长的时间,落在主子眼里,只是随手拂去的一粒灰,却是小春最喜欢的女子。
在沁园的日子,无论多晚,春晓总是煮了甜汤给他,破了的衣裳有人给他补,瞧见他的鞋破了过没几日就得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