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这些,赵丹曦一急甩鞭过去,卷来他手中瓷瓶,倒来喂给弘文帝。
几粒下去,如有神助。
弘文帝慢慢平缓,方才苍白中几要透着青紫的脸颊也显出些红晕来,舒心模样令赵丹曦也微微松一口气。
她掏出帕子为他擦干净汗水,这才回头看杨守仁,见他仍一副猥琐样子心里不喜。
“这药是你配的?”
杨守仁哪里顾得上回答。
话问了,赵丹曦却是不信的,八成是兰渝走前配的。
想到兰渝,她也紧皱眉心,她二人约定写信沟通近况,但也许久不曾收到兰渝来信,她也因此不知信该送往何处。
外面大约是解决清楚了,有伺候的鱼贯进来收拾,首要当然是安抚皇帝和太上皇。
赵丹曦也就没心思再管别人,踹开杨守仁,单膝跪在老四尸体面前,看他尚未瞑目,心尖一颤,手落在他眼睛上,吩咐人来准备后事。
下面的人见是赵庆时死了,哪敢答应,毕竟这位早已不是皇朝人了,说白了是个戴罪平民而已,赵丹曦见他们支支吾吾,怒极冷笑,刚要说话,门外又是尖锐一道叫声。
哪里的雷炸开了,还没走远的凌云芷立马掩住顺和帝,目光冷冷看向殿外。
林广微在这爆破声中缓缓转醒,正听见乱成一团的声音里混杂着尖叫。
“不好了!”
赵丹曦站起来,瞳仁缩紧。
“犯人逃走了!”
“谁准你来扶我?!耽误大事!”
赵丹曦不得不在这样紧要关头回看林家父子,林广微倚在一侧,甩出去的右掌还没收回,林鸿羽受他一掌偏脸,扶住他的手僵了一瞬,很快松开。
顺和帝瞧见了也跟着点头慌道:“林卿快些!”
“我去拿人。”林鸿羽说着一阵风似的走了。
恐怕来不及了,赵丹曦想。
她还是重新蹲下,在殿内殿外狼藉一片吹唇唱吼的当下,拉好了赵庆时的衣裳,默念着“来日莫做赵姓人”,诵了一段经,以期无辜的孩子能快些找到寻见母亲的路。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千里之外的泉定,尸身骸骨堆积成山,又一批批拉走燃烧掩埋洒满草木灰。
那时逃出牢狱的兰渝已硬撑着将瘟疫控制住,最终来帮忙的,是学堂里的学生。
即便逃出来,凭一个外乡人也不可能管得住已陷入崩溃中的城。
一个少年人叫住他,自称“小毛”,领他去见了一个躺在榻上的耄耋老人。
“老朽陈方。”他说。
托了老人家的福,学堂里的学生们尽听他的吩咐,井井有条行动起来,这才得以救了剩下的人。
直撑到了他站在药锅前倒下的那一刻,没有想象中坠地的疼,他眯起眼,朦胧中辨出是谁,心里一惊还是抵不住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不知何时何日,已忘了有人接住他,却惦记着这些日子不曾有人观测病情,只怕前功尽弃。
等他爬起来要去看,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掩住口鼻的小毛推开窗换空气,进去举着艾草火把熏了一阵屋外,这才端着药去看。
见兰渝醒了,也是一番谢天谢地。
兰渝等不及他谢完,急问:“眼下什么日子?情况如何了?”
小毛把药碗端给他,退了几步安抚道:“大夫放心就是,那日裴老板来,沈爷听我学了这些日子兰大夫是怎么治理的,一并接手过去了,现下还在重病中的不过一二十人。”
他说完无奈看一眼兰渝:“您就是其中之一。”
原来他也病了。
兰渝皱眉,盯着床边的药碗,一饮而尽,沈爷……
“沈爷说您也该醒了,若是醒来切勿急切,都有他二位在,必不会叫兰大夫孤身一人救泉定的心血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