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帝后坐在一处,殿里灯火通明,静谧无声。
从帝后成婚至今,已不少时日,皇帝拒绝和皇后同寝。
“陛下。”
不知多久后,有人躬身上前来,头几乎要埋到地上,悄无声息跪在脚边,头抵在地上方才说话。
“该歇下了。”
祁策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愠怒之下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一抹弧度,歪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
岂料,她闭着眼睛,看似已然入睡多时。
祁策冷笑出声:“瞧朕的皇后,不是早已歇下了。”
他语气讥讽,实在刺耳。
人人知道帝后结合是摄政王一厢情愿,但正是这一人决定,谁也无法拒绝阻拦,连皇帝也不能。
赵丹曦不动分毫,像是真的已闭目睡下了,但她端正坐着,又分明不可能。
这不将皇帝夫君放在眼里的漠然面孔惹恼了年轻的皇帝,祁策手扬起来照她肩膀去,顷刻之间被女人的手拦下。
祁策先下意识垂眼,看着那只因正好握在裸露处的手,粗糙,蹭在锦衣玉食的皇帝手腕上,如同砂纸磨过。
这让祁策反而愣了片刻。
很难想象这是属于一国公主的手。
祁策本想打醒这女人,抬眼看她拧眉注视着自己,开口变成了别的话。
“北赵缺杂役使唤?想必朕的皇后应该熟练掌握不少粗活。”
他所面对的人和现下时机都让这话显得极其难听,跪伏在地上的蜷缩成了块没有呼吸的石头,站在殿内两侧的深深埋头恨不能连影子都藏起来。
“是啊。”赵丹曦松开手,特意翻过来给他看清楚上面的斑驳茧子,同样回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如何将屋院洒扫干净,我颇有心得,若你有心想学,我自不吝赐教。”
“你!”祁策即刻被激怒。
她顺着祁策讽刺的话说下去,反而惹恼了祁策,叫他面红耳赤,怒目瞪人,颇有丢了面子的尴尬愤恨。
赵丹曦将手收回去,漫不经心收回眼神。
“你这老女人,休要在朕面前摆出这恶心模样!”祁策怒而骂道,“若不是皇叔,朕才——”
“既听皇叔的话,就别再说些孩子气的话了。”赵丹曦挑眉截住他的话,“你有本事,叫他改了主意,没本事,只会对我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有什么意思?”
祁策火冒三丈,从床沿弹跳起来暴喝一声:“赵丹曦!”
没得到任何回应。
“来人!”祁策怒极反笑,他指着赵丹曦怒道:“将这不敬君主没规矩的东西带下去!”
始终当自己不存的人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呼啦啦跪了一片,埋头低呼:“陛下息怒!”
殿门开了,吱呀一声,一点黑影站在门侧,抱着胳膊不出声。
祁策身边贴身伺候的瞧见了,立时会意,拜别陛下,忙不迭带着一众人躬身退出去。
沧浪歪头看站在正中的祁策一眼,不情不愿跪着磕了个头,欲要带门出去,被拦住。
“皇叔呢?”祁策问。
他一瞬间极失落似的,被人兜头泼了盆水一样,垂下的眼睛都带着阴霾。
沧浪和皇帝向来不对付,但沧浪智商不过是半大孩子高低,不傻,也没有成年人的精明,他想事简单,更多时候根本不用思考,他是许慎一捡回来的狼,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但沧浪依赖许慎一,就像失家的孩子找到了母亲。
从这点上来说,沧浪和祁策对于许慎一的感情很有相似之处,他们两个都是被许慎一一手养大的。
同时,他们两个对许慎一而言,区别也很明显。
许慎一对祁策的关注爱护之深切,对祁策的爱重之浓烈,让对人类感情陌生的沧浪都浑身不适。
主人很爱皇帝,沧浪也很爱主人。
所以,沧浪不喜欢皇帝,皇帝任性,蠢笨,常常给主人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