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第一道圣喻。
“放开他。”
压住梁安的人迟疑片刻,纷纷看向立在中央的人。
梁安起身,扫向正前的林广微,再看向北赵新帝赵宴时,忍不住笑了一声又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梁安点点头,一步步往后退,终于眼睛克制不住地落在他的君主身上。
他半点不闪躲,两人直视着对方,直至梁安退出光明殿去。
里面在说什么,梁安听不见了,只有再次高呼吾皇万岁的声音震得天上的鸟一阵阵飞远。
所有跪伏在地的人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一看他,千古从未有如此事,皇帝登基,有人站着,从跪在两侧的臣子身边一步步离去。
他还活着,没被拖下去五马分尸,甚至没人抓他。
可这是梁家的梁靖之……又似乎是合理了。
本朝蹊跷事不止这件,甚至对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死了的瑞王死而复生,自幼册为太子的顺和帝忽然下了罪己诏一死谢罪,遗诏是传位于瑞亲王赵宴时。
赵宴时……如何会是赵宴时……
千古奇闻,闻所未闻。
但若说蹊跷,却又有迹可循。
弘文帝在位期间,从前虽未曾对这个儿子有多在意,但一出宫便是赐封亲王府邸,派了御林军府外亲卫。
甚至越过了礼部,由时任监正的何槐堂特特观天象选的封号为“瑞”,意为吉祥,盼他身体康健,在此之前,有此恩典的便是太子琮时。
之后更是三五不时将他召进宫中面圣,弋获围猎特意选他亲随。
随后顺和登基,常常召他入宫用膳,宣王留京更是不顾朝中有人反对,一意孤行直接将他指向宿州要地,派了其时还任平南将军的梁安护送。
再后宣王谋反,听闻宿州有难,顺和帝立时派了自幼从未离身的大太监李三全亲自跑宿州一趟去接他回宫。
两任皇帝,如此重视,可谓隆恩盛宠。
在谋反野心暴露前,即便是宣王赵敏时也未尝如此恩宠重视。
更重要的是,三朝为官,两朝重臣,如今已不是右相,而仅剩此一相的林广微。
弘文、顺和二帝究竟有多信任林广微不必多言,林广微一家之忠更是无需怀疑,今日但凡是旁人拿出圣旨遗诏,都叫人怀疑其是否伪造。
而那张遗诏在林广微手中捧着,从未与赵宴时有过正面接触的林相,没有为赵宴时冒险捧他上位的理由。
顺和生前无论如何不肯立唯一皇子赵元禛为太子,是朝中明了旨的,甚至有因提起此事而被革职查办的。
不肯立唯一皇子为太子,恐怕也有厌恶皇后的缘由,从前严妃入宫,皇后已然被冷落,而后顺和一病,更是少见皇后一面,在驾崩之前,更是已将皇后幽禁。
何况,顺和登基之后,几乎从未召见皇子元禛,整日里见的人只有林广微。
林广微自然知道先帝所思所想,对他要传位瑞王赵宴时只怕早有准备,因此在旁人惊呼质疑的时候,半点没有犹疑,率先在殿中跪下呼“万岁”。
细细思索,这种种迹象之下,哪里还有疑点?
顺和厌恶皇后,连带不喜皇子,弘文、顺和二帝对瑞王赵宴时亲厚有加,信任非常,至于缘由,帝王心思难以琢磨,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想通的。
严汝成一死,左相一党皆被清除,朝中除了林广微学生,便只剩了中立一派。
细思之下,整个北赵,除了赵宴时,难道还有旁人能接帝位么?
顺和无意元禛不说了,他仅此一个子嗣,剩下的兄弟们,宣王谋逆已死,老四已被革除皇籍自戕,老五远在凉州不毛之地毫无建树是个庸才,老六伤了慧根同个傻子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