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强行压下的恶心感瞬间以十倍的力量反扑上来!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的酸液灼烧着喉咙,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那张沾着污渍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纸条,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蜷缩,几乎要脱手掉落!
她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浅褐色的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放大,失焦地望向昏暗的天花板。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礼堂里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啸和自己绝望的哭喊,与纸条上那冰冷的死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窒息的死亡交响曲!
“影子”…消失…天台…药片…晚了…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在她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怎么了?林副主席?”
周野冰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如同毒蛇,适时地钻入她混乱的意识。
“一张纸就把你吓破胆了?看来这‘垃圾堆’的‘真实’,比苏晴放的视频还刺激?”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绿毛男生和眼镜女生也察觉到了林溪剧烈的反应,眼神中的审视变成了更深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溪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她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呕吐的冲动和身体的颤抖。不能倒下!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被周野看扁!不能被这些“垃圾”打败!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聚焦在那张可怕的纸条上。那扭曲的字迹,那浓烈的死意,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咽喉。
怎么办?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学生会处理危机事件的标准流程是什么?上报辅导员?联系安保处?启动心理干预预案?这些清晰明确的步骤,在这个昏暗、破败、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树洞社”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格格不入。上报给谁?辅导员王老师那张公事公办的脸?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安保处?他们会怎么看待这张纸条?会不会粗暴地、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反而可能刺激到那个绝望的“影子”?心理干预?远水解不了近渴!
冰冷的恐惧感攫住了她。这不仅仅是处理一张纸条那么简单!这背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能正在走向天台边缘、手握致命药片的生命!时间在流逝!每一秒都可能是致命的!
她的理性思维在尖叫着寻求最稳妥、最符合规则的解决方案,但直觉却在疯狂地拉响警报:来不及了!常规手段来不及了!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捏着纸条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林溪被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淹没,思维陷入一片僵局,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拿来。”
周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林溪混乱思绪的坚冰。
林溪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周野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架在纸箱上的腿,坐直了身体。他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凝重。那双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林溪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眼神锐利得像鹰隼锁定了猎物。
他甚至没有看林溪一眼,只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在昏黄灯光下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林溪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周野那强大而迫人的气场下,她几乎是机械地、顺从地将那张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纸条,递到了周野摊开的手掌中。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掌心的皮肤,带着一种粗粝的温热感。林溪像被静电击中般,猛地缩回了手。
周野根本没在意她的反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纸条上。他捏着纸条的边角,凑近昏黄的灯光,目光如扫描仪般快速而精准地扫过每一个字,每一个扭曲的笔画,甚至那些污渍的形状和位置。他的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额角那道新鲜的擦伤在凝重的神情下显得更加刺目。
整个活动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绿毛男生和眼镜女生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周野。连沙发角落里的女孩,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泰迪熊。
时间在昏沉的光线和飞舞的尘埃中,一分一秒地粘稠爬行,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到极限。
终于,周野的目光定格在纸条的某处。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笔。”他头也不抬,声音低沉而急促。
眼镜女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慌忙从桌上散乱的杂物中翻找出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递了过去。
周野接过笔,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根本没找纸,直接将那张皱巴巴的、沾着污渍的纸条翻到空白背面。他的手指稳定得可怕,完全不像他平时表现出的那种暴躁和粗粷。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字迹狂放不羁,却带着一种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感:
“影子:
风是干净,但摔下去,脸朝地,会很丑,很疼,稀巴烂。你恨的那些傻逼,会一边吐一边笑得更开心。
药片?更蠢。吐白沫抽抽的样子,能让你恨的人笑三年。
想消失?可以。但别便宜了那些让你恶心的傻逼。
有种就活着。活得比他们长,比他们好,看着他们一个个先变成灰。
这才是最狠的报复。
现在,告诉我你在哪栋楼。别怂。
——比你更恨这个操蛋世界的树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