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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秘密（第1页）

天上朗月疏星，地上灯火通明。

那一只燃烧的巨型鼠灯唤醒了人们过节的热情，生意冷清的灯笼摊子前顾客忽然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动，将崔萑和浮星煜推推搡搡到了边缘。

崔萑被挤得踉跄，好在浮星煜抬肘接了他一把。

“比那只鸟唱得怎么样？”浮星煜握着竹节敲打掌心，没有目的只朝着人少的地方闲步走着，语调漫不经心，余光却觑着崔萑神情。

浮星煜看似羸弱，但小臂筋骨有力，隔着轻薄的白衣，皮肉下蕴藏的热度很清晰地传递到崔萑掌心。

崔萑退开一步说：“吹和唱是不一样的LJ，不好比较。”

“吹和唱不都有个调子？到底她好还是我好？”浮星煜偏要让他比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萑道：“你好。”

浮星煜仰头勾起唇角：“怎么个好法？”

崔萑诚恳解释道：“没有你，她唱不出这样的心境。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其实并没有优劣之分，但曲高和寡难免孤芳自赏。佛家说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也说涅槃重生。凤凰浴火，你送了流光一把火，也送了她新的舌头新的心境。经此磨难，于她而言也是重生。在她领悟之前，你已经替她找好了出路，还白白受了一顿冤枉怨怼，但你也并不计较。你的境界当然要比她高出许多。”

“这就是你的理由？”

“嗯。”

人太多了，即使刻意躲避还是会有人不停撞上来，浮星煜有些烦躁：“不是问你境界不境界。”

就算再怎么引经据典，被捧得再高，浮星煜也不满意崔萑给的答案，太理性太公正了，又不是考试，回答得一板一眼。就算是考试，他也想崔萑给他徇徇私作作弊。

崔萑摇头：“纯粹鉴赏音律我更不在行了。”

“别管音律不音律，”看着崔萑一脸虔诚的模样，越发显得自己心头波澜起伏无处落力，浮星煜脱口而出，“听不出就看。”

“看什么？”

“我和她谁好看？”

人群还在往东市涌进，崔萑脚下一顿，眼疾手快捞起险些被踩踏的履雪，拍拍猫头顺着猫背摩挲几遍：“……你说什么？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

人声鼎沸，但夜里无风。

浮星煜盯着泪眼婆娑蹭崔萑掌心的猫盯得快要冒火星。

混账东西，长了四条腿的妖还要两条腿的人来抱，自己不会走路么？

谁叫你长了一身黑毛？踩着活该。

先前敢作敢当替人出头的劲头哪去了？故作可怜喵呜两声就人见人怜了？

履雪原本只是想对崔萑喵叫两声道谢，没留神被提溜起来了，在浮星煜目光下瑟瑟发抖。

崔萑左顾右盼，话比平时多，话头一个接着一个：“今夜没有宵禁，可以玩到天亮……今晚天气不错，月亮很圆……长安城排水做得很好，化雪之后也不会积水……好多人家都开始养猫，我妹妹打算开一家店铺，售卖小狸奴……”

“崔萑——”浮星煜往后拽了一把，崔萑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有辆马车疾驰而过，回头和浮星煜对视又很快错开目光，只听见他说“看路”，然后应了一声。

怀里的黑猫已经被正着反着捋了好几遍，像炸开的煤球。但崔萑就是抱着不松手，如此打发着时间，不用前言不搭后语没话找话，好让注意力有个落处。

两人静默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崇仁坊就在眼前了。

此处结界，在崔萑眼里是蔚然无边的紫竹林，旁人看着还是冷清荒凉的太子陵。

崔萑回想起第一次听到箫声，仿佛受到回家的召唤，哪顾得上权衡是危机还是转机，义无反顾闯入其中，设想中是进虎穴龙潭斗智斗勇，结果见浮星煜第一句话就说“凭你对我一见钟情”……

崔萑记忆很好，白日里克制自己不去想，夜里也会在梦中复习。

“虽然没有宵禁……我……我该回家了……”崔萑低声而断续，想逃脚下却长了根似的动不了，“没几天就要考试了，即使皇家决定了要用考试做局，但我……我还是想好好应试……我……”

“不带上我？”浮星煜垂眼看着他，“我伤还没好，家底也搬空了。”

见崔萑沉默，浮星煜眨眨眼：“罢了，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就当我一并送你了。我这样的人，活不出什么康健的样子，死也死不掉，就算没桌子没床，幕天席地躺着也行。”

崔萑低头，感觉自己腰间挂的那枚小竹扇千斤似的往下坠，但他还是保持沉默。

“也好，各回各家吧，今日是我母亲忌日，我就不请你去家里坐了——反正也没坐处，家徒四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