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菩萨像怎会流泪?
即便是残魂附身,也断断不能如此。
谢挚悚然一惊,拔出黑雾作刀,一面拉着白芍后退,一面防备地道:“休要作怪!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菩萨像却不答了,那滴血泪长长地滴下来,在它瓷白色的脸庞上留下一道血痕。
谢挚等了片刻,见它毫无反应,又试探着上前了几步,便瞧见菩萨像脸颊上似乎剥落了一块瓷片,露出底下一点粉粉的红。
极鲜嫩,竟有些像被剥了皮的人的肌肤。
……那里面,是装了个人么?
因为这个猜想,谢挚浑身都冷了冷。
她稍定定神,又离菩萨像靠近了一些,用大观照瞳术去看,却不见什么异常,并不是如她所想,在菩萨像里藏了一具血淋淋的死尸。
谢挚这才长松一口气,心下笑自己多心:
想来也是,若真是如此,她在慧通寺时扫一眼,便能发觉不对劲,又怎会一直等到现在?
直到她听到碎裂的脆音。
那菩萨像脸庞上、肩膀上、手臂上俱扑簌簌掉下大片瓷片,像长蛇蜕皮,动作机械缓慢,似是极为痛苦,但还是剧烈颤抖着,一点点用手指抓紧了谢挚的衣襟。
“求你……”
血一下子从菩萨像的七窍里涌出来。
“……救救我。”
。
阳凡镇,慧通寺。
蒙面女子奄奄一息地倒在正殿地上,身下洇着一大滩暗红的鲜血,金锏早已被打得分崩四散,胸口不断起伏,但那起伏的幅度已经渐小。
她头顶飞舞着一把金刚杵,遍放璀璨金光,将她如大山一般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丝毫不得逃脱。
在那金光最盛大处,隐隐约约可见一个闭目端坐的金身罗汉,将那蒙面女子牢牢镇压,每一息过去,女子的气息都更微弱几分。
一旁的明空漠然地看着她一点一点丧失生机,手中一颗颗捻着佛珠,神色丝毫不动。
金身罗汉们个个都是仙人,他们手持的金刚杵名不虚传,果然极厉害,任这女子再神通广大,也必不能逃出。
方才他一问她,为何夜闯慧通寺,那女子意识到不对,便猛地攻过来,她修为倒也不错,手中的一柄金锏更是神异,只是仍敌不过罗汉的金刚杵,缠斗了半晌,被打得吐血不止,倒地再难坐起。
那蒙面的面罩仍罩在女子的脸上,明空冷冷一笑,对身后的僧人吩咐道:“你且去摘了她的面罩。”
哪怕这女子已无再起之力,他仍自警惕,不肯亲自上前,只是支使手底下人去。
僧人答应一声,走到金光下面去,那金刚杵竟也识得敌我,对他并不攻击。
那女子就在近前,流了满地的血,僧人略犹豫一下,低低念声“阿弥陀佛”,单手揭了她的面罩,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底下是雪白秀丽的一张脸,双眼紧紧闭着,看起来颇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余岁。
明空后退了几步,直到众僧人将自己完全掩住,方道:“将她扶起来,让我看看。”
僧人依言而行,将女子扶起,令她的脸毫无遮拦地面向明空。
明空一怔,却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而是因为心头隐隐浮起的一缕熟悉。
这脸庞,他竟仿佛在哪曾经见过似的。
“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