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青蚨焚天
晨雾里飘着纸钱烧焦的味道,我蹲在龙虎山后崖的歪脖子松树上啃桃酥。树皮上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里,还粘着几片带血的符纸——三天前那场恶斗的痕迹。
“道长,您确定这是回山的路?“林小婉裹着件苗族百褶裙蹲在树下,锁骨间的阴阳鱼佩正对着初升的太阳泛青光。她脚边躺着只被蛊虫蛀空的野兔,皮毛上结着层诡异的冰霜。
我弹了弹道袍上的渣子:“看见崖边那丛鬼拍手没?那是师父在观星台种的,专防你们巫族。。。“话音未落,山风突然送来阵唢呐声。崖壁的藤蔓簌簌抖动,竟渗出暗红的血珠。
林小婉突然扯断三根白发抛向空中,发丝燃起的火焰里浮现出卦象:“坎水陷,巽风急,有人在改龙虎山地脉!“她话音未落,整棵松树突然连根拔起,树根里缠着具贴满辰州符的紫僵。
“天地玄宗。。。“我踩着下坠的树干跃起,铜钱剑劈向紫僵天灵盖。剑身触到符纸的刹那,三百六十枚镇魂钉从崖壁暴射而出。紫僵突然咧嘴一笑,腐烂的声带挤出句:“恭迎师兄回山!“
“师父养的看门狗都成精了?“我旋身避开尸毒,剑尖挑飞紫僵的瓜皮帽。帽子里掉出块青铜腰牌,刻着“龙虎山殡仪馆VIP客户接待员“——这字迹分明是玄尘师叔的手笔!
林小婉突然甩出苗刀钉住紫僵右脚:“坎位三丈,有生门!“刀身银饰映出崖壁后的暗道,石缝里渗出缕缕青烟。我们侧身挤入的瞬间,整座山崖轰然塌陷,露出后面刻满《葬经》的青铜祭坛。
坛上摆着四十九盏人鱼膏灯,灯油里泡着龙虎山弟子的本命符。最中央的青铜鼎冒着绿烟,鼎身浮雕的百鬼夜行图正在渗血——那些恶鬼的面容,竟与失踪的同门一模一样!
“好大的排场。“我摸出三枚洪武通宝摆成三才阵,“师父这是把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铜钱刚落地,祭坛突然转动,鼎中爬出个浑身长满肉灵芝的怪物——它左手持天师令,右手握巫王杖,脸上密密麻麻缝着历代掌教的面皮!
林小婉突然呕出口黑血,阴阳鱼佩迸发青光:“这是。。。阴阳蛊胎的失败品!“她话音未落,怪物腹部裂开,飞出九只青铜匣。匣盖弹开的瞬间,我怀中的铜钱剑突然发烫——每只匣内都蜷缩着个巴掌大的金尸,容貌与我七分相似!
“三百年的试验品。。。“怪物的声音像几百人同时在说话,“终于等到完美的蛊胎。。。“它巫王杖点地,整座祭坛升起三百六十根青铜柱。柱身缠绕的锁链末端拴着道门先辈的残魂,正在结出逆北斗阵!
我咬破舌尖在剑身画出雷符:“您这垃圾分类挺别致啊?残魂归残魂,还带自动结阵的?“雷光劈中最近的金尸,那东西却张嘴吞下闪电,掌心凝出个微型雷暴。
林小婉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牛角图腾离体飞出:“乾坤倒转!“图腾化作三丈青牛虚影,撞向青铜鼎。鼎中突然伸出九条青铜根须,每条都长满人牙,将青牛死死缠住。
“小心地下!“我拽着她滚向生门。原先站立处钻出条双头巨蟒,蟒身鳞片竟是用《度人经》残页熔铸而成!蛇信卷着的青铜铃铛发出刺耳鸣响,震得祭坛上的本命符接连自燃。
怪物突然暴起,天师令与巫王杖相击迸出火花:“你以为逃得掉?整座龙虎山都是养蛊皿!“它腹部的人皮突然炸裂,飞出四十九只青蚨母虫。每只虫翼都刻着生辰八字,正与铜钱剑上的血纹共鸣!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我甩出墨斗线缠住梁柱,线绳上的北斗纹烙得青铜柱滋滋作响。林小婉趁机咬破十指,在掌心画出《盘瓠经》禁咒:“以我巫血,唤祖巫真灵!“
血咒成型的刹那,祭坛下的土地突然裂开。三百具穿着道袍的骷髅破土而出,每具骷髅都结着不同的法印——正是当年镇压巫王的龙虎山先辈!它们的指骨突然暴长,结成天罗地网将怪物困住。
“不。。。这不可能。。。“怪物身上的人皮开始碳化,“我明明把你们都炼成。。。“话音未落,初代天师的铜钱剑突然破空而来,剑穗系着的帛书无风自燃,火焰中浮现三十六天罡星图。
我趁机跃上青铜鼎,将阴阳鱼佩按进鼎耳凹槽:“师父,弟子给您送终了!“鼎身突然炸裂,青蚨母虫在火光中发出婴儿啼哭。林小婉的白发缠住天师令,将其狠狠刺入怪物眉心。
山崩地裂的轰鸣中,整座祭坛沉入地底。我们跌坐在焦黑的土地上时,朝阳正穿透云层。林小婉的阴阳鱼佩裂成两半,里面掉出张泛黄的婚书——男方是太爷爷的名字,女方赫然写着巫王的本名!
山道尽头传来木鱼声,十二峒长老的骨杖点地而来:“圣女可知,当年婚宴上的合卺酒里。。。泡着三百童子的心头蛊?“
骨杖点地的脆响在山谷回荡,十二峒长老的百褶裙上银饰叮咚。我盯着那张泛黄的婚书,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贵圈真乱啊,合着太爷爷还搞过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