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冰冷的水珠落在薛平津的脸上,他眼皮一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依稀透出几丝亮光。
他迷茫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地牢里,四肢都套上了沉重的枷锁,脖子上也有一条链子和墙壁连接,连活动身体都十分费劲。
自从醒来后,薛平津就发现自己身处这座地牢里了,这是曾经如意呆过的地方,地面上甚至有一小滩他留下的血,如今已经变成暗红色,脏污不堪。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被哥哥像只狗一样栓在地牢里。
“呃……”
薛平津吃力地挪动身体,却是徒劳,他的四肢都被沉重的枷锁磨出了血痕,浑身不停地冒冷汗,酸痛得提不起一点力气,而且身体隐隐约约在发烫。
他在狼岭上受的伤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哥哥只是简单让人给他包扎止血后就把他扔进地牢里,前几天他都在反复发烧,伤口也有发炎的迹象,但哥哥只是让人进来给他喂一碗药,保证他还有一口气而已。
他抬起右手腕,那里的皮肤已经溃烂,几乎深可见骨,筋脉具断,往后怕是再也握不了刀了。
薛平津知道这是哥哥在故意折磨他,他没什么怨言,从背叛兄长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接受所有的后果,但他不后悔,如果能够再一次选择的话,他也会选择放走如意。
如意……如意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忍不住开始猜测如意在做什么,哥哥有一次来对他冷嘲热讽时,脸色很难看,怕是没能把如意抓回来,能逃出去就好。记得在狼岭上,如意伤得也挺严重的,但有姜家那两兄弟在身边,他应该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不过,如意怕是已经知道卫勉和钟离越已经被哥哥杀掉了吧,他肯定很难过。
“如意……”
薛平津轻声喃呢这个名字,平躺在地上看向窗台投进来微弱的亮光,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总觉得有很多声音在他耳边说话,讥讽的,怜悯的,愤怒的……这些尖锐变形的声音折磨得他不得安宁,让他的内心也逐渐扭曲,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现在,他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停止了,明明身处冰冷肮脏的地牢里,他却觉得自己真正地从薛府的泥潭中挣扎出来,获得了新生。
他很感激这辈子能认识如意,至少他还能够清醒过来。
“一进来看你就发现你又在叫如意呢,我居然不知道,原来我弟弟是这么痴情的人吗?”
听到这个戏谑的嗓音,薛平津吃力地转过头去看,只见薛焯正不端不正地靠在牢房的门口,他应该刚从哪里鬼混过来的,一身绛紫色的长衫随意地挂在身上,头发散乱,露出大片的胸肌,手里拿着个酒壶,浑身脂粉气。
“哥哥……”
薛平津虚弱地叫出声,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在叫薛焯哥哥,即使薛焯把他扔进地牢里,故意磋磨他,他依旧把薛焯当哥哥看待。
听到这个称呼,薛焯眉心一跳,似乎在极力忍耐自己的火气,他阴阳怪气道:“啧啧啧,看你的样子,崔遗琅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吧,怎么?你都冒着生命危险放走他,他都没想过要带你走吗?”
薛平津轻咳几声:“如意是想带我走的,是我不想连累他而已,我想帮他拦住你,而且……我不想真的背弃你。”
他的脸蛋脏兮兮的,这几天没有梳洗,哪还有往日那个明媚张扬的小公子的半点风采,但他的眼眸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澈透亮。
薛焯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如意的影子,他们的眼睛在他脑海里重合在一起。
他内心涌上些许怅然,他很早就知道是他把弟弟引入这条歧路上去的,摩诃本质没有那么坏,他可以做个好孩子,只是在如意身边呆了那么短的时间,他便像是获得重生一样,从以前的小疯子变得像个人。
薛焯居高临下地看自己的弟弟:“……姜绍快要发起最后进攻了,是胜是负只看这一场仗。如意他肯定也会来的,我等着他来杀我,但我不会手软,我会和他公平地比上一场。”
若是如意败了,他会把如意带回薛府,废掉他的武功,让他永远也不能再离开他。
爱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薛焯近乎麻木地想。
若是自己败了,那被如意杀死也是件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