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颜与江荷月主仆皆被他绝倒……好半晌,沈舒颜才道:“你有没有想过,此刻令堂的心情?”
“母亲她……定然……心里是……很不好过的。”闻知齐抿了抿唇,有些仓皇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但父亲这么决定了,想来母亲也只能照办吧。”
他虽然自己还没适应身份上的转变,却也知道父亲已经今非昔比。
从前在雍县乡下他们一家人和和乐乐过着的时候,关起门来仇氏也不是不能呵斥闻伢子几句。可现在闻伢子成了雍王,大字不识几个、年轻时候号称美人也不过在几个村里被比出来,此刻已经年长色衰的仇氏,又如何能够违抗得了闻伢子?
沈舒颜平静了下心绪,道:“是这么简单吗?你这个庶弟生母把你们兄妹三个坑成这个样子,令堂心里岂是不好受?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换了我是令堂,那是绝对不会容忍庶弟活下去的!”
闻知齐吃惊的猝然看向她!
沈舒颜蹙着眉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是觉得我太恶毒了?岂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那哥哥可是当场惨死!凭这一点,那妾死上八百次都不为过——这事儿要是在咱们家这样的人家发生,从阀主到底下下人就没有一个不赞成当场将那妾活活打死的!”
闻知齐下意识道:“那她腹中的……”
“一个庶出子嗣有什么好稀罕的!”沈舒颜忽然住了口,定定看了不远处片刻,露出一抹复杂,才冷冷一笑,精致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戾气,道,“我跟你直接说了吧,令尊之所以把你这个庶弟交给令堂抚养,就是为了保他一命。什么让他代生母赎罪尽孝……我说句不好听的,令尊也太不要脸了!”
闻知齐忍不住道:“沈四小姐!您……”
“我是不该在你跟前说令尊不好。”眼下没有长辈在,闻知齐的脾气又比较绵软,沈舒颜才不怕他呢,嘲笑着道,“你替令堂想一想:两个亲生儿子一死一中毒,你
是侥幸没什么事儿了!可你妹妹往后都不能生养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消息我三婶都不忍心告诉她!这种情况下,令尊还要替你这庶弟着想,这跟拿刀子往令堂心上捅有什么区别?”
闻知齐脸色大变,握紧了拳,怒喝道:“你说我妹妹她……?”
“你最好也不要告诉她,季神医都没办法的事儿,你跟她说了除了徒增忧愁外毫无用处!还不如叫她过几年轻松日子呢!”沈舒颜哼道,“傻小子一个,就你这样的性情,回去了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瞧你还是去求一求我婶母,在咱们家再借住些日子罢!”
闻知齐脸色煞白,上前一步拦住想离开的沈舒颜,道:“你说我父亲为我那庶弟考虑……?”
“话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幼生长大家的沈舒颜真心无力了,诧异的道,“你们兄妹在你这庶弟生母手里出了那么大的亏,令堂能不报复?她就算没什么手段,总是令尊的结发之妻吧?好,就算令堂心存仁念,不下这个手!但令尊的其他侍妾呢?”
“所谓一报还一报。”江荷月掩口轻笑,用清脆的嗓音替沈舒颜补充道,“闻公子您这庶弟的生母能谋害您跟令兄令妹,往后其他侍妾可也未必不把手伸到令弟身上啊!而且您这庶弟的生母已经死了,您这庶弟如今还是一个婴孩,哪能保护自己?令尊再宠他,总不可能自己亲自照看他吧?所以令尊把他交给令堂——令堂跟您这庶弟的生母有仇,倘若不把令弟抚养好,少不得要被怀疑迁怒无辜婴孩……所以四小姐才会说,令尊这为人……”
沈舒颜哼道:“而且令尊这时候把你喊回去,你以为他是怎么想的?”
“难道说父亲把弟弟他交给母亲抚养了还不放心,定然要铲除我与妹妹?!”闻知齐紧紧攥着拳,良久,才颤抖着声音,一字字问!
“……这个你倒是想多了。”沈舒颜抬手掠了把鬓发,朝他嫣然一笑道,“我想你如今又没碍着令尊,之前的事情也是你们吃了亏,令尊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宠妾对付你。我猜呢,令尊的想法应该是把你喊回身边去,教导你些事情。表示一下对你的器重……毕竟令堂跟你们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总该有所表示不是?如今又要令堂抚养令弟。”
见闻知齐没说话,她继续道,“但我还是不赞成你回去,当然这话我只能私下里跟你这么一说,你爱信不信。出了这个门我甚至根本不会承认我给你出过主意——依我看令堂跟你差不多,都是敦厚老实之人,哪里斗得过那些花枝招展一门心思猜着你们母子往上爬的侍妾呢?尤其现在令堂得抚养令弟,恐怕单这一件就忙不过来了,怎么顾得上你们兄妹?你以为令尊会护好你们吗?”
她摇了摇头道,“虽然说留在咱们家,你必然会与令尊感情生疏,可至少咱们家没人害你……当然,这是你们闻家的事情,你自己看吧。”
说完,施施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