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最大的幸运,叶清玄,你能够从小在安格鲁长大……你没有变得如同我一样,哪怕每个人都觉得你是个‘杂种’。”
不顾及叶清玄冷漠的神情,云楼庆舒抬起手,把弄着从额头上垂下来的乱发,将那凝固成一缕缕的头发分开,一根,又一根。
“十五岁之前,我小心翼翼的躲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逃避着他们的视线,害怕别人看我的脸,看到我的头发……
他们的眼神就从怜悯变得鄙夷起来。哪怕是那些贱民,看着你,也可以眼神嘲弄。啊,快看,这是侯爷府上的那个野种,据说是一个婊子的种,比我们更卑贱。”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暴戾地将那一缕头发扯了下来,连带着一小块头皮,鲜血淋漓。
“叶清玄,你知道么?每次看到那种视线,我都恨不得我死了。
我恨死了自己,也恨死了我的母亲,恨那个婊子为什么把我生下来……直到她临死之前,我都没有去再看过他。
可直到她死后,我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爱过她。你不会懂的,叶清玄,你不曾孤独过,所以你永远不会懂……”
他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瞳中满是沉静,不见任何疯狂了,清醒得令人害怕。
“整个世界,除了母亲之外,唯有她是爱过我的,或许不是男女之爱,可能只是看到一个野种弟弟很可怜。
整个云楼城里,她是唯一在乎过我的那一个。”
在沉默中,云楼庆舒轻声呢喃。
“我娶她,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想要娶她而已。
为此,我杀了没有爱过我的父亲,驱逐了视我为蝼蚁的哥哥,夺来了这一切。我才他妈的不想要狗屁的权利,我只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和你现在的你一样,叶清玄,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叶清玄的眼眸低垂着,面目却忍不住抽搐。
因为愤怒。
因为自己被和这种东西一起相提并论,无法容忍。
他冷眼看向云楼庆舒,又扫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的云楼潮月——那个女孩儿,就像是傀儡一样,坐在尘埃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
“所以,你就这么对待她的女儿?”
“你难道会爱杀死白汐的人?”
云楼庆舒嗤笑着反问,“啊,没错,我不爱她们,当然不爱!
只是看着她们,我就妒恨发狂,想到唯一爱过我的人因此而死,我就恨不得她们永远没有出现在世界上!”
他的面目神经质地痉挛着,凑前,凝视着叶清玄的脸,“你能体会这种感觉么?叶清玄……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那种眼睁睁看着一生所爱在面前死去的痛苦!
是的,我恨潮月,更恨白汐,那个还没有出生就注定害死她母亲的肿瘤!”
叶清玄的眼瞳抬起了,看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如有实质的寒意在祠堂之中扩散,新约的剑鸣迸发,虚无的寒意架在了云楼庆舒的脖子上。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死亡,云楼庆舒依旧在笑着,笑容扭曲: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让她能够继续活下去的方法,用一切我能做到的办法劝她不要将这那个孽种生下来,不惜去折磨她,去轻贱她,她都不愿意放弃那一块肚子里的烂肉!!!”
不顾角落中沉默的潮月,云楼庆舒近乎狂怒地在叶清玄面前嘶吼,“我又能怎么样?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看着她将我抛弃!”
那一瞬间,叶清玄终于透过了他眼瞳中的疯狂,窥见了这个人的本来面目,也因此,想要嘲弄嗤笑。
“快得了吧,云楼庆舒。”
他抬起手指,弹去悬停在面目之前的口水沫,眼神鄙夷,“你只是不能容忍她爱她们,胜过爱你。”
“那又怎么样?”
云楼庆舒看着他,仿佛在描述真理,“这不正是爱的体现么?”
叶清玄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他了。
“简直……令人作呕。”
“这不就是凡人的欲念么?又有什么值得鄙夷?”
云楼庆舒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神之手阁下,您又何曾从这里面中超脱?你能忍受白汐心里还有一个人比你重要?为了那个人,不惜离开你,不惜去死?”
凝视着叶清玄变冷的脸色,云楼庆舒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尖锐地笑声回荡在死去的城市之中,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中,和尸臭的气味**在一处,诞下了恶臭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