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天将破晓。
周氏站在王府大门外,看着出发的队伍整理好,马车渐渐被填满,禁不住泪眼婆娑,对奚长空道:“儿啊,何苦走得这样急!”
“陇全县地处偏僻,日夜兼程的话,也要快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若是等到月底动身,恐怕就要被大雪堵住去路,延误时间。”奚长空接着说,“既然早晚都要离开,何不趁眼下时节正好,路上也好走。”
周氏也晓得这个道理,她只是舍不得而已。
“你的父亲当真心狠,竟然分给你这样一块险恶之地!”周氏想到此,心中更是郁闷,狠狠甩了一下帕子,“倒是便宜那二位了!”
涉及到儿子的事情,周氏很是拎得清,她一没哭二没闹,反而借着奚王的这点愧疚徐徐图之,不动声色地为自家受了委屈的儿子讨要补偿。
周氏吩咐仆从将还没捂热乎的几个红木箱子抬上马车,亲手将手里价值连城的木匣放到儿子手中。
“你父王抠门得紧,娘亲磨了许久,才讨来这些地契和店契,还有那几个箱子的金银器物——”与其日后便宜了老大老二,不如早早要到手,方便自己儿子。
周氏嘱咐他:“此行路途遥远,多有不便,多一些财物傍身,方能早早在陇全县立下来,不至于吃太多苦头。”
周氏转头对陈葭交待:“日后,你们夫妻二人当同心同力,共渡难关……最好,再要个孩子……”
谁家的小夫妻成婚几载,至今仍未育有一子。
也就是她这个做婆母的仁慈,没有逼得太紧,但他们也该上上心了!
“母亲——”奚长空眼皮一掀,先把自家夫人扶上马车,又过去把瞎操心的母亲劝进去,“儿子一切安好,到了那里便会修书一封告知,还望母亲保重身体,不要挂念儿子。”
“诶,你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话,也不大听了……”看在儿子即将出远门的份上,周氏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母子之间的情分。
其实她本想让儿媳留在王府,但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坚决不肯,执意要夫妻同去陇全县。
也不知道这个女子除了一张实在貌美的皮相外,究竟还有什么好,值得儿子这样袒护!
“母亲,儿子这就启程了,勿念。”奚长空知道母亲的本事,她原就是一个坚韧无比的人,有她在奚王府守着,大哥伸起手来才会有顾虑。
闻言,周氏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再次跌宕,连连点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两眼直直盯着远去的马车队伍,期盼他们此行顺利。
“方才母亲的话,你不要介意,她的性子便是如此。”奚长空上了马车,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有我挡着,她只能过个嘴瘾罢了。”
陈葭乖乖坐在早就铺好软垫的坐榻上,好奇地问道:“当初,我同大嫂一道进门。她如今一胎在侧,二胎在身。你我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夫君,你难道一点也不急么?”
奚长空摆弄着案几上的茶壶,没有回避夫人的问题,“母亲盼孙心切,我却是不希望多一个人来分薄你的注意。”
他漫不经心地抬头,悠悠问道:“夫人,有为夫一人,难道还不够?”
不得不说,听到夫君的这句话,陈葭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大哥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出来,周氏对她的不满简直达到了顶峰!
虽然她和婆母并不常见,夫君也会第一时间挡住来自周氏的压力,但她明明白白感受到了周氏对自己的不待见。
在这高门大院中,唯有夫君向着自己,护着自己……若有朝一日,夫君变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