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扁长的门缝被父亲高耸的背影遮住。他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地望着楼梯下方。
警方后来断定,她是从楼梯上摔下,撞上摆放在楼梯平台中层的雕塑才致死,是一场意外。
一场意外。
郁家泽如今回想起来只是想笑。
但当年的他只是感到恐惧。
下葬的这一天也如今天这般,风和日丽,让人觉得在这样的天气掉眼泪似乎是一件非常不得体的事。
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的父亲也是。
两人一齐上前献花的时候,父亲轻描淡写地在他耳边说:“不要为这种女人伤心,她不值得我们父子难过。”
他忘记自己当时说什么了,总之大概是为什么之类的话。
他只记得父亲的回答——
“当然是她做错事了,所以连老天都想惩罚她。”他摸了摸郁家泽的脑袋,“人呢,千万不能走错路。她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她会不会幸福他不知道,但至少他大概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既然早晚都要死的,不如再早死三年呢。
他轻笑着呢喃,转身离开了墓园。
墓园外头,乌蔓还在车里等他。
他上车时,她正低头发着消息,满脸压抑不住的激动。她瞄了他一眼,觉得眼下的场景大概不宜表达兴奋,便强忍着把手机塞回口袋,脸颊还是通红的。
他倒是无所谓地发问:“什么事让我的小鸟这么开心?”
她差点要蹦起来地回答:“我入选了!我入选了青年电影节的最佳新人!”
“哦?”他发动引擎,心里嗤笑,一个根本不入流的野鸡电影节,也值得高兴成这样吗?
她期待地问:“颁奖典礼就在几天之后,您到时候有空吗?”
“怎么?”
“我想邀请您来……”
“让我见证你得奖?”郁家泽手点着方向盘,斜睨了她一眼,“但你如果拿不了呢?我不是白去一趟。”
乌蔓不动声色地握紧拳:“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郁家泽直视着前方,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腾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也对你有信心。你一定会拿奖的。”
乌蔓讷讷道:“您这么说我就有压力了……”然而嘴角在听到这句话后怎么也压不下去,像睡乱的刘海总是忍不住往上翘。
他瞥了眼她兀自欣喜的侧脸,忍不住觉得她天真。
这世界上没有唯心的绝对,就像我愿意下一刻地球下雨,可依然晴天。但如果发射了一颗降雨弹,就不一样了。
事在人为,只有利益才能保住约定。
他的小鸟既然送给了他一份礼物,那他就还她一份吧。也当作他为她上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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