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把老先生请到酒楼里慢慢说,萧婉君先把老先生带进包间里,沈哲则在外面点菜。
萧婉君虽然对眼前这个诋毁自己父亲的人感到十分不悦,毕竟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吗?
但他无比坚定的语气却让她自己的心里开始打鼓,便耐着性子问道:“老人家,您慢慢说。”
老人颤抖的嘴唇紧紧地合着,他死死地盯着萧婉君的脸,良久,问道:“那个,你们不是萧万年的探子吧。”
萧婉君信誓旦旦地说:“放心,肯定不是,您说说韩王是如何贪赃枉法,任用奸佞,害死你儿子一家的。”
老人这才开口:“前年,俺们一家住在北州一个小村儿,俺儿说要去考试,出来给韩王效力,背着他那包袱就去了城里。
好几个月都没回来,俺还以为他考上了替他高兴呢。但是一想不对啊,俺们隔壁那家那年有一个考上的啊,人家考上了有人家官老爷去报信嘞,俺儿咋没有呢。俺就出来找他,俺去村长家问,村长没看见,又去县里问,县里说压根没见过俺儿。”
说到此处,老人家掩面抽泣。
萧婉君不知怎么办,只能轻轻拍拍老人家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人悲愤道:“他们哪里不知道,那俺儿就是他们给害死的!”
萧婉君坐不住了,站起来问:“哪个县衙?”
老人怒道:“洛水县,他们把俺儿整废了!还害死他全家,俺求爷爷告奶奶才让里边一个大哥帮俺把他们一家子尸首偷出来!”
萧婉君觉得这个县名很耳熟,便问道:“老人家贵姓?”
老人家抹抹眼泪,“邵大雨。”
这时候,沈哲正好走进来听见了他的名字,听到他也姓邵,想起自己替皇帝背的一口大黑锅,就顺口问道:“您儿子是邵建诚吧?”
邵大雨问:“你们咋知道俺儿?”
沈哲顺口说道:“他不是上一任洛水县令吗?”
老人家失落地说:“俺不知道,俺就知道俺儿一直没回来过。”
沈哲和萧婉君悄悄说:“不可能,他如果去城里考试,无论是县里、府里、州里,甚至乡里面,考上了都会通知家人,怎么会离家好几个月杳无音讯呢?”
萧婉君也悄悄对沈哲说:“你上次提过那个案子之后我就了解了一下,邵建诚两年前就已经考上了,并且授官了,但是按现在的情况,他父亲不知道他被授官了。这绝不可能。首先,我们韩地规矩也严着呢。其次,这种光耀门楣的大好事怎么可能不通知家里,他能这么快被授县官,起码是过了府试甚至州试的,名次还不低。”
沈哲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他没通过考试呢?”
萧婉君诧异,但还是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不可能……吧,卖官鬻爵在哪都是死罪啊。”
沈哲摆摆手,“不是,他家里都穷这样了,哪有钱买官,还是县令。我的意思是,破格拔擢。”
萧婉君继续问:
“为什么呢?虽然邵建诚大概是个人才,但不至于破格录用吧。”
沈哲说道:“现在就得推测一下,是什么目的导致的特殊提拔了。”
萧婉君也明白过来点了,于是点点头,“如果是党争,我爹提拔他去和朝廷来的韩全有势力制衡,那就说的通了。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他,那就要问我爹和邵建诚本人了。”
沈哲说道:“那要不要把邵建诚没死的消息告诉老人家?”
萧婉君果断拒绝,“不行,先问问我父王,他当时为什么瞒着邵建诚的家人,不让他家人知道他当县令的事。如果有什么筹谋,岂不是坏了大事。”
“那倒是。”沈哲和萧婉君悄悄话说完之后,二人极力安抚老人情绪,答应他一定会彻查到底,还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御史的身份。
老人家哪里懂这些套路,说啥信啥,只能落寞地离去。
看着老人家离去的背影,两人心里很不好受,像堵了什么东西。
萧婉君虽然已经过不少风波,但还是感慨道:“咱们能改变的似乎很有限。连为一位老人家讨回公道都要用这种手段。”
“虽然邵大人捡回来一条命,却也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而且他家妻儿却已经被倪岷所害,对老人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必须问问我爹这是怎么回事。走。”
二人马不停蹄地往韩王府赶。
恰好在韩王府门口遇到了刚刚外出归来的萧万年。
他打了个招呼:“你们去哪玩啦?”
萧婉君直接快步上前抓着萧万年的胳膊就往府里带,一边走一边说:“爹,有个事着急问你,进去说。”
沈哲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跟着他们,来到房门口,萧婉君抓得太快,萧万年都来不及关门,沈哲很识趣地没跟进去,默默地把门关上,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