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个略为尖细且鸡贼的声音自账外传来,“有消息了。”
“进来吧。”来人一身灰蓝深衣,深衣上一块白鹇团纹的补子,果然是崔厚海。
他面有得色地碎步进来,请了安后见青沚端庄地平坐于秦显身旁,便有些耐不住地想要上前说道两句,兴奋打趣的眼神未及传递到位,秦显冷眼已经横扫过去:“嘴碎不必,叙旧省了,先说正事。”
崔厚海十分遗憾,但也知道顾大局,将手中的白鸽递上,悄然:“殿下,偃离那边传来消息,大满殷爵被您的贯日之箭射落马下,旧疾复发,怕是要躺上一段时间了。”
“嗯。”秦显一边自信鸽跗跖处取下信筒,“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哎…”崔厚海似乎还想说什么,秦显再次睇了他一眼。
“奴才……告退。”崔厚海憋了一肚子话没说,灰溜溜退下了。
“噗——”崔厚海一退下,青沚忍不住笑了出来,“苦了崔公公,这段时间跟着你定是受气不少。”
“知道心疼你的好姐妹,那我呢?”
“好吧,礼节性心疼殿下,”青沚敷衍地扯开话题,“快打开看看,里头写了什么?”
秦显倒也没卖关子,一下子展开了信筒中叠好的纸条,上面只有凌乱的几个字:“大满病重,二皇子暗中拥兵。”
这几个字皆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料。
青沚自方才崔厚海的言语中便已猜到几分,他这样行事,必是有所倚仗,恐怕殷爵落马,一时半刻之间是爬不起来的,而那个拥兵的二皇子,恐怕也在他的计策之中了。
“以逸待劳,坐收渔利,殿下这样的好盘算,需要人心疼?”
不对,还有这传信的人……
青沚觑了秦显一眼。
阴险,太阴险,居然还派人去搅混水了。
“你早知道偃离内乱?”
“嗯,”秦显叹了口气,“这一仗本就是附赘悬疣,即便不战,偃离王年迈,两个儿子内斗得不可开交,稍加挑拨便不攻自破,然而殷爵不顾一切集结了大批人马杀来边境,众军一时不防,被杀得节节败退,我也不得不由着那群主战派推至前线。”
他望着案上一张缩小了些的舆图,似是有些出神,喃喃:“只是白白牺牲了将士们。”
青沚皱起了眉。
她知道他忧虑的远不止这些,尽管他一直未曾细说,但百里之外的朝堂上,必定是新的一波诡谲。
在此之前,他也曾递交奏折,表明兴战于高沧不利,可朝堂数度斡旋的结果,竟是他亲自率军出征。
而在父皇面前力荐他的人,谁都知道,是那个身为文官却一力主战的苟尚书——昭王的小舅子。此行北疆,一路凶险自不必说,若真能平安回去,等待他的更是系列的未可知。
“那个苟不理真是可恶,我回去非得……”
“是苟不寻,你又乱叫别人名字,”秦显无奈,顺手合上眼前一封文书,正色宽慰她,“收一收你的苦大仇深,我在这儿,会没事的。”
“可是,”青沚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来这里大概是个错误的决定,“你必然已经抓住了马仲等人的尾巴,我暴露了,你岂不是又要徒增一个……罪名?”
岂料他竟怡然应承,深挚的双眼凝视她:
“不是罪名,是事实——我贪恋美色的事实。”
……
在军营中和秦显相认的第二晚显然没有第一晚那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