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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剑门两败俱亡（第5页）

谭家六点首。二人共入饭肆中，凭窗坐下，打二斤酒，小菜数款，相对而饮。

谭家六曰：“大均，自前年别后，是否在少林随海川习技欤？”

大均曰：“然，晚辈前蒙老师挥函介绍，得以列入于少林门墙。两年以来，蒙海川训导，武技大进，与两年前相较，洵有云泥之别也。”

谭家六曰：“若此，可为你贺矣。你今来此，有什么贵干？”

王大钧叹曰：“别无他事，又是因罗大鹤耳。多年来，罗大鹤走遍江湖，找我报复，窥其用意，殆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已，我与大鹤殆已成不共戴天矣。我曾在川北，得遇一人，乃罗大鹤之徒，据谓罗大鹤已到峨嵋青城之间，寻我踪迹。故我来此，冀与彼相值，作最后之决战而已。”

谭家六曰：“我常居山中，未知罗大鹤曾到此，但你欲探其行踪，易如反掌。此间峨嵋旅社，为独一无二之旅邸，凡游山人客，过往商人，均假此以作居停。旅邸侍者，慧眼如炬，一询侍者，便知其详矣。”

王大钧大喜曰：“谢谭老师指导，我今夜即赴峨嵋逆旅去也。”

是夜，谭家六与王大钧在饭肆里对坐而饮，浅斟低酌。至二鼓过后，谭家六别去，王大钧乃到大峨山之峨嵋旅社，辟室度宿。

旅社地方宽敞，亭台楼阁，颇擅园林花木之胜。游山人客，多假此作停居。王大钧在社内度宿一宵，翌日清晨，早餐既毕，召侍者亚荣至房中。亚荣半膝为礼，敬问客官何事吩咐。

王大钧曰：“我有一事相烦。敝友有名罗大鹤者，年约四十，面目英挺，身材健伟，曾于前日来此。现有要事寻彼，特而问你，知此人有来此否耳。”

亚荣闻言，沉思一会，问曰：“客所问者，岂为湖南人耶？”

王大钧曰：“正是此人。彼生长于湖南长沙，口操浓厚之湖南口音者。”

亚荣曰：“此人确已来过，且在此居留前后凡半月，早出暮归，故对彼之印象至深。”

王大钧曰：“你知此人何去否？”

亚荣曰：“彼之来此，孑然一身，彼之去也，亦孑然一身，平日并无人来访，亦极少与社中人交谈。祇有一日，尝询我等，问见有虬髯汉名王大钧者到此否？我等皆以不见对。”

亚荣至是，详视王大钧之面曰：“客官亦是虬髯，且亦姓王。彼所寻者，乃为客官耶？”

王大钧点首曰：“彼与我为多年稔交，我亦欲寻彼也。”

亚荣恍然曰：“我忆起来矣。彼于濒行时，曾嘱咐我等，如有人到访，谓彼已到青城山去。客官赶赴青城，或可与彼相遇也。”

王大钧点首，今亚荣先退，然后睡在床中，暗暗沉思，此旅社为川东客人必经之地，我今前往青城，未必能与罗大鹤相遇，若然不见，岂不是徒劳往返，永无相遇之期。王大钧想至此，乃得一计，立即收拾行装，挂刀腰间，步出厅外，吩咐亚荣，如罗大鹤回，请其在剑阁镇候我。王大钧言罢，取白银一两，赏给亚荣，出门而去，立即赶程，直赴青城山而来。

峨嵋至青城相距匪遥，一日夜可达。翌日黄昏时分，已到山下。远望残阳漫天，归鸦阵阵，青城山上，林木?翠，在夕阳影里，其色青翠，映人毛发，亦为绿色。王大钧遥望山下，一所市集，烟户人家，也有三五百，炊烟四起，鸡鸣狗吠相闻。王大钧先到市集上，找一所客店住下，放下行装，到市上饮酒用饭。是夜一宿无话。

第三日清晨，侦查罗大鹤之踪迹，无如人海茫茫，实不易得其端倪。王大钧在市集上侦查一日，均无头绪，祇得废然返寓，询诸寓中侍者，皆摇头示不识。王大钧无法可想，暗念清城山为天下大道场，山中寺观特多，类皆名著天下，各方游客多慕名而来者，罗大鹤既到青城，必有到山中寺观游览者也。

王大钧想至此，乃于第四天清晨，早餐既罢，负上行装于背，上马刀于腰，匆匆而行。步上青城山上，满山绿树，青翠如图，鸟道羊肠，树木荫翳。王大钧一路登山，虽然七月天气，却是凉风习习，暑气全消，天朗气清，精神焕发。

行至山腰，高峰兀立，峰下一片平原，山水潺潺，小鸟吱吱。绿树丛中，殿瓦参差，楼台隐约，一道观在焉。道观建筑，颇为富丽。王大钧时已改穿俗装，人多不知其为少林僧也，当下迈步至道观之前，抬头一望观前匾额，颜曰“青城仙观”四个大字，铁画银钩，红漆金字，书法苍劲，金光灿然，红墙绿瓦，焕然一新，盖重修后不久耳。

王大钧冒充游山进香人客，进入观中，来到三清殿前石阶上。早有观中知客上前相迎接，款王大钧到客堂之上，献上清茶。王大钧慨捐香油白银五两，知客大喜，殷勤接待，辟室为王大钧作居停。

王大钧居于青城观中前后四日，遍访山中各寺观，均无罗大鹤其人者，不禁为之废然。第五日清晨，王大钧离开青城山，在川西各地，明查暗访，均不知罗大鹤之行踪何处。光阴荏苒，转瞬又两月矣。秋去冬来，已是腊鼓频催之候，王大钧无计可施，只得折回，道经峨嵋县，乃寄寓于峨嵋旅社之内。

旅社侍者亚荣，睹王大回来，笑脸相迎曰：“客官来迟三日，否则可与贵友相遇于此矣。”

王大钧曰：“吾之友人，岂罗大鹤乎？”

亚荣曰：“然，罗大鹤于五日前从川西来此，寓于本店者前后两天，直至三日前始离开此耳。”亚荣言至此，作神秘之笑曰：“客官前月曾骗我。”

王大钧问何事骗你。亚荣曰：“你前谓罗大鹤乃你之挚友，因有要事与彼相见，但据罗大鹤言，则谓你乃彼之仇人，彼谓找你以报十余年之仇怨也。”

王大钧大笑曰：“尘世间之人，有谁能说真话者乎？我非存心骗你，乃欲不使人知我与彼之恩怨耳。彼今已对你言，我亦不便再隐瞒，罗大鹤诚是我之仇人，我之寻彼与彼之找我，其目的正复相同。亚荣，你有将我临别之言相吿否？”

亚荣曰：“已吿彼矣。罗大鹤一闻吾言，便匆匆而去。据彼谓将到剑门镇上，候你到来也。”

王大钧闻言，为之又喜又惊。喜者，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惊者，惊自己之技，恐仍未足以战胜罗大鹤也。但是事已至此，王大钧只得硬着头皮，与罗大鹤作最后之决战。当即命亚荣先退，闭户就寝。翌晨起来，匆匆梳洗，用过早膳，收拾行李马刀，匆匆起程，望剑门镇而来。

两日前后，已到剑门，恐旅途劳顿，体力影响，非罗大鹤之敌，乃不入镇内，静悄悄潜到镇外白云寺中，度宿一宵，养足精神，准备与罗大鹤决战。

第二天晨起，王大钧除去头巾，露出其牛山濯濯之光头，恢复僧人面目，换上短僧袍，束紧腰带，挂上马刀，迳到镇上街道游行，冀与罗大鹤相遇。

剑门为四川东北方重镇，商肆栉比，人口数万。王大钧缓步而行，时适除夕，只见三街六市，游人如鲫，熙来攘往，拥挤不堪。王大钧穿插人堆中，向前直行，直至薄暮时分，尚未游遍全镇，而家家户户，已鸣炮贺年，砰砰崩崩，响彻全镇。王大钧游行一日，尚未遇着罗大鹤，只得先回寺里，度宿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