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娘,有劳你了。”
莞娘柔柔一笑:“相公白日里劳累,皆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莞娘自然得好好照顾相公的身子。”
看她一如初见时的温婉柔顺,林观云心坎不住欢笑,顺势将她揽进怀中,握住莞娘略带粗糙的手,疼惜不已:“嫁给我,委屈你了。”
“扑哧——”莞娘坚定的摇摇头,目光中充满着沉沉爱意:“我与相公是有白首之约的,如今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何来委屈一说。能和相公恩爱长久,是莞娘前世许下的福报。”
烛火深深下,两人依偎在一处,小声谈说着。每每相视一笑时,都像是跨越千山而来的幸福。
窥探了片刻的琴央心头竟无意识的一酸,眉眼处凝结着一股忧思,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变得坚定起来。
琴央抬起双手,身体内有一团团的仙气缓缓流来,凝在指尖上。他眼睛紧紧盯着林观云,须臾间指尖的仙气就穿过窗户侵入房中,慢慢从林观云的天灵盖上进入他脑中。
林观云按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相公可是疲累了?”莞娘担心地问。
他点点头:“或许是吧,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早些入睡,明日还得去寺里做活。”然后便与莞娘一同躺在了床上。
瞧着林观云逐渐入睡,门外的琴央松了一口气。他现下也不打算回去,寻到了木屋外的凉亭里坐下,准备晚间就在此处凑合凑合。
了了俗世过,少焉入前尘。
推开土地上堆放成山的黄沙,夷耀在里间寻到了一颗偌大的珍珠,便是当日在三株神树上偷的那颗。他将珠子放在手心,抬手对上天空中的炎日,珍珠便发出灼灼莹光,恰如面前人灿烂的笑颜。
夷耀从怀中拿出一条眉心坠,将坠上的勾玉扯下,眼中含笑:“这颗珠子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今日我将它放在眉心,就像把你放在我心。”
说罢,拿起珍珠小心地将它镶嵌在坠子里,从发丝中穿过,戴在额间。
若桧清雅一笑:“好。”
姻缘尤可断,天命不可违。
夷耀忘记了若桧,忘记的那样干脆,一如他现今执着新娘的手,许下誓死不弃的诺言,并将她带入只属于两个人的后半生。
若桧躲在厌火国的一个角落,静静看着两人完婚,她咬着牙齿,喉头一酸,喷出鲜艳的血色,一如他掀开新娘喜帕时艳艳的红光。
“夷耀,恭喜……”
大梦百年后,寸土不生烟。
垂垂老矣的夷耀,已是厌火国国王。某日行将就木的他来到厌火国外的黄沙间,仰面躺在地上,不顾刺眼的炎炎烈日,低声呢喃感叹着这一生。
“我与阿令阑自小青梅竹马,成年后娶她为妻。自此到今,不论是照拂妻子还是治理国家,皆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然而临终之时,心坎却是空空落落,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我落下……”
夷耀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火红的太阳。
良久后,手臂却沉沉地落在地上:“再也寻不回了……”
生死陨灭,朝夕之间。
夷耀死后,不出半年,厌火国受天灾全国倾覆于沙海之下。至此,世上再无厌火之国。
北边的赤水在一日间泛起滔天巨浪,险些害死了周边茂盛的花草。若桧站在树下,遥望着远方的无垠黄沙,她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怔怔良久,终是垂头道:
“夷耀,今生你虽负我,但我爱你如斯,从未改变。”
赤水黯淡无光,百年来其中尽是若桧的思念,于赤水下广袤的水域中逐渐凝成了一张网,让人挣脱不得。
像是浑身被天罗地网全全覆盖,林观云紧拧着眉头,闭上眼睛在床上久久未曾醒来。莞娘着急地站在床边,拿起帕子时不时为他擦汗。
棱西一觉醒来,未找到琴央,察觉到昨晚他异常的行径,棱西只稍愣了片刻,就连忙赶到了林观云的木屋附近,果然在凉亭里寻到了负手临风于亭前的琴央仙君。
棱西眉头锁的紧紧的,慌忙问道:“仙君做了什么?”
也不知琴央是没有睡醒还是怎的,一脸无了血色。尤其是嘴唇上,皲裂苍白,虚弱不已。
棱西只怔愣片刻,又强硬着声音问:“仙君怎么来这里了!”
说完后她摸了摸袖中的鸣石,才觉察起是自己多想了。鸣石在她这里,想必仙君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哪知琴央早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不隐瞒,哑声说:“我已将若桧之思念注入林观云脑中,许是前尘漫长,他现下还在沉睡。”
棱西震怒:“什么?”
琴央的话如同一把冰刃,直直刺入了棱西的心口。
她不敢相信,怔然了许久后才喃喃道:“怎么可能,鸣石在我这里,你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