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道:“殿下有所不知,草民虽是邱家主事,却只是个养子。府中尚幼有弟,小字羽化,是邱家仅剩的一点血脉。”
原来,邱老东家早年没有子嗣,偶然之中,收养了还尚在襁褓的邱羽翔。许是因为他一生乐善好施,悬壶济世,终在老年得子,唤作邱羽化。长至如今,已是二八的年华了。
他人如其名,自幼便生得心性怪癖,整日不问世事的模样。既不喜经商,更不愿做官,是个地道采药炼丹的医痴。
幼时还好,如今愈发的大了,更是孤僻,不但不愿与人接触,还整日躲在药方中。邱羽翔思及这邱家的家业,早晚是要由他这幼弟接管。可见他这般的不问家事,心中难免又气又急。
可自从上次,羽化在府中有幸得见了齐天后,难得的对齐天赞了多次,还向兄长询问了许些齐天的事迹。
邱羽翔知他慕齐天的气度,想他若能追随齐天左右,富贵自不必讲,改改秉性倒是最打紧的。
可是齐天却是为难了,由于身份特殊,她自幼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由淑嬷嬷医治,从不用其他御医。
正沉吟时,兆娴郡主来找齐天借云舟,明日去庙上还愿。
听得此事,便道:“那且先随着本宫吧,刚好邓太医要告老了。”
“东家,放心。郡主,贤良温厚,断然不会委屈了令弟。府内的园子,随他挑一处住下就是,吃穿用度都由着他。”齐天许诺着。
真叫来了邱羽化,众人瞧了,皆是愣了愣。
“竟不料,这世上除了我九弟,还会有这等标致的男孩子!”郡主心中不禁赞了赞。只见邱羽化着了身湖蓝色的熟罗长袍,外边套了件镶银红宽边的琵琶襟月白织锦小袄。
虽是十年有六了,却只像个十三四般的孩童,身形单单弱弱,长的却是明眸皓齿,十分清秀。
言谈举止间有些腼腆,动辄便满面绯红,想他是因见了这许些的生人,一时拘谨,面上难免羞涩。
齐天浅饮了口茶,她觉这孩子眉眼间隐着忧郁,眸子深处藏着几许孤寂,神情间不时流露出如梦的迷茫。
不由涌出些异样,眼中有些探究的又打量他几下,心中也觉喜欢。
散了宴,齐天捧了邱羽翔贡的药酒来给云舟。
“殿下这是讨了什么彩头来?”走到桥前,见云舟与几个内侍立在桥头。
“邱东家的贡酒,说是每日膳上佐上一盅,可调气血补阴气。”晚上的风有些冷,齐天携了她的手往凌波楼走去,“如今天冷了,出来总要添件衣裳。”
云舟撇了眼她身上的薄袄,莞尔笑道:“殿下今日兴致不错?”
齐天拉着云舟过了望穿桥,看了看那一池秋水,碧池中一对鸳鸯正携儿带女在池中嬉戏。
心中都暖了暖,“舟儿明日还愿,带上我去可好?”
两人踏上布满青苔的鹅卵石小径,齐天看到路边先王提的字,讪讪的道:“如此幽静的小径,却名曰‘殊途’,本王总觉不甚吉利。”
“殊途固然寂然,同归却也是种圆满。”云舟声音中有些感伤,“先王,当真是爱极了那位红颜知己。”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弹指一瞬间。”齐天被她的情绪感染,怔怔的目视云舟,热切道:“若幸得此佳人,定要朝夕相伴。还夫复何求?”
“殿下,只心心的想着为红颜摒了这祖宗的基业,弃了这大好江山。却可曾想过,这红颜背得起,抑或可愿意去背负那‘祸水’的骂名么?”云舟听她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话。又思及先王的付出,心中涌出了莫名的气恼。
齐天本是一番热切的表白,却招来云舟这等不留情面的质问,面上僵了下,心中别扭了起来,淡淡的道:“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生在天家,就注定不是自己了。”云舟提醒着齐天,说了齐天最不想听的话。
齐天自嘲的笑了笑,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心中充满复杂与无奈。
入了隆冬,年关将至,南齐的天气阴潮而湿冷。
一早,伴着纷纷扬扬的清雪,云舟兆娴陪着太妃与楚惠妃到相果寺祈福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