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述紧盯着浑身滴水的一团黑影,听见一阵笑声,紧皱双眉不敢相信。
“怎么了姓莫的?”
水淹进眼里发涩,梁安睁开一只眼睛,在暗处寻找说话人的位置。
“不敢杀我?”
他嗤笑一声:“那太好了。”
想要印信就不能杀梁安,他不敢杀人,也永远得不到想要的。
“咚——”一声,人再坠入水中。
水没顶将他五感关闭,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痛苦,梁安只是想哭。
【你今日先把马术练好了,我去双鸭山下面扫匪,等我回来你会骑了明日就带你出去。】
【不怕了不怕了,安儿,是哥哥。】
大哥……
当年单枪匹马来救靖之的梁绍已没有了,无处安放的委屈在水里消失无踪,直到再度昏厥的黑暗袭来。
原来他们打的这样的主意,梁安脑袋里的线终于串联起来。
让他千里迢迢不顾一切从青州赶往宿州的信,没有署名,只是告诉梁安,皇帝将要带走赵宴时回京都。
不止如此,还有阿月。
送信人是如此了解梁安,他所不能失去的叠加成压垮梁安的稻草。
不再是平南将军的梁安,拿什么笃定逃离京都的妹妹仍然无虞,他不敢赌。
若赵宴时被带回京都尚有其他可能,也许让梁安在青州与他之间难以抉择,加上梁棠月后,秤杆只能倾斜。
这一路来所无法解释的事,几乎都有了答案。
宣王的道貌岸然骗倒了天下,从开凿隋河运山到京都为太子祈福那一刻起,赵敏时已开始了他的计划。
一石二鸟,让弘文帝相信了他爱护太子弟弟的诚心,却从京都往南之处传遍了太子劳民伤财之昏聩,怨声载道。
也许更早,不得而知。
梁安终于想明白,从宿州起的米粮之灾罪起何人,年年为太子施粥的宣王,用宿州的米做了自己的名,以太子名义施粥的棚户中粥锅却清可见底。
一进宿州所有人对皇帝赵琮时的不满,对宣王赵敏时的爱戴尊敬,都有答案了。
那首远传至京都的打油诗,源自宿州,一路唱到京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施粥是个幌子。
太子慈心天可见,腊月寒冬赏我饭,巧妇难为无米炊,热汤灌肚饱一餐。
这暗讽太子赐粥粥中无米,灾民讨饭只有米汤的歌谣,也是出自赵敏时之手。
宣王的耐心惊人,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织了一张大网,其中猎物正是他的太子弟弟。
他一点点瓦解蚕食太子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地位,以退为进当自己是与世无争的农夫王爷。
还有,那件真正让赵敏时得以坐稳宿州王的盐帮案。
一百余人在此案中丧命,宿州一带大小官员几乎全员换血。
当日沈濯灵提起此事说“宣王爷是有勇有谋的”,那言语间暧昧态度,原来竟有此意。
赵敏时想要跟裴真合作,将官盐买卖交由他做,为的是置换。
用官盐生意,换裴家取之不尽的银钱。
那时梁安听来,只以为宣王是个做实事有才能的人,今日想来全然明白,赵敏时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