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张口:“越过天山去。”
方才还露出凶相的大狗歪歪脑袋,立时坐好,甚至仰着脑袋露出项圈处。
在梁安瞠目中,小春探手过去,取下了项圈上的铃。
他捏在手中,到梁安面前。
梁安的心几乎要呕出来了,下意识要退开,终究硬生生忍着紧盯在那枚铜铃上,听见清脆一声,铃已旋开了。
“他如何不出府也能与人来往消息的法子,将军,你今日亲眼瞧见了。”
难以呼吸,有丝丝缕缕空气经由肺腑,鼓胀得疼痛难忍,梁安咳起来,止也止不住,偏向一旁干呕。
曾无数次摸到事实边缘,在怀疑过赵宴时的每一件事里,都因他无法参与进去而再略过。
在泉定要为狗绑上祈福丝线的那一天,还没摸到项圈,早已与梁安熟稔的狗却呲牙向他。
他当大狗畏火,原是防备。
那些听不见声音被突然出现的狗吓着的时刻,一幕幕闪在眼前,多得要挤裂梁安的眼睛。
铃中塞了纸条,因而失了清脆声音。
愚蠢,怎会愚蠢至此。
梁安想笑,扶在地上也不知自己笑了没有,在两眼昏花中捂住了胸膛。
要裂开了,哪里在淌血?谁把盐水洒进了人的心里。
越过天山去,原来竟是,越过天山去……
可是,梁安却忽然清醒,他拽住小春,两眼死死盯着质问:“你既恨他,棒骨如何来的?”
梁安曾亲身经历过他宁可自己溺水也要救狗的事,即便天下事都是假的,人所珍视的事物在下意识中无法欺骗自己。
为何告诉小春来救自己尚不可知,但赵宴时视棒骨如命,既然狗不是他叫小春带来的,那么证明棒骨不在他身边。
小春抿紧双唇,为将军直到此刻似乎还没全然明白赵宴时究竟怎样可恶可憎而生气。
狗是他特意带来的没错。
他就是要让梁安亲眼看到赵宴时到底是怎样蛇蝎心肠,这些年来又是怎样欺瞒梁安。
如此才能让将军相信,他所言非虚,都是真的!
小春偏脸,即便再恨梁安还没看清事实,也无法违抗命令。
“他放大狗在小姐身边,叫我小心来往去送餐食……”
棒骨乖巧,熟识他们几人,是赵宴时默许的,也只有梁安身边这些人。
“你说什么?”
胸中气血翻涌。
“你说赵宴时把棒骨放在阿月身边?”
他双目通红,喉咙里的痒意压也压不住,堵在哪里喘不上气地疼。
用尽所有余力后,他必须要知道的那句话喊了出来。
“阿月在哪里?!”
血和尾音混在一起喷出来,在眼前昏暗失去力气前,大狗狂吠着挡在梁安前面。
牢外有人喊道:“谁准你来的?!”
才勉力看清莫述的脸,梁安已被小春搀着逃离此地。
狗叫人声混在一起,是谁惊恐尖叫着,被狗的利齿撕碎了血肉。
“棒骨,棒骨!”
不住吐出血沫的口中虚弱叫着大狗的名字。
他回身抬手,欲要回去救狗,无力被人强带着离去,只看见将人扑倒前爪立在人身上的大狗回头望他一眼。
不行,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