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如今反抗不过白费力气,也叫伏山所伪装给她听的心意作废,更甚至激怒南祁人,以更残忍手段对他。
伏山的大笑声混着皮肉撕裂的抽打声,清晰进了梁棠月耳里,她死死埋低脑袋,不住哆嗦。
不管是伏山还是棠月,他们不必商量也不必约定,在极度痛苦中,他二人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有关梁安的半个字。
哪怕要了他们的命,也一样不能张口。
因此,他们两个都知道眼前的痛苦是无休止的绝望之路。
在听着伏山声音越来越虚弱,骂声越来越低的时候,南祁人便判断再打下去要死了。
“拖下去。”
于是有人将他拖死尸一样拖下去。
“不行!”棠月睁眼,往外冲去。
被绑在柱子上的绳子绷直将她拽倒在地,她扑在地上挣扎着叫:“哥哥!”
很快有人将她粗暴扶起来,怕她伤了自己,再结结实实将她捆得更牢固些,端了饭菜在她面前。
起初棠月以为伏山被他们打死去了,眼泪无声从脸上坠落,将面前的饭碗踢翻。
来人皱眉:“你不吃,肚里的娃娃死了怎么办?”
梁棠月垂眼看特意绕开没被捆着的小腹,冷不丁笑了一声,笑着笑着又是眼泪连了线掉下来。
娃娃……
林大哥呢?哥哥呢?
她滚着眼泪,不知该不该为了从未感受到的娃娃活下去,更不知晓许慎一如此在意这娃娃是否又有更为狠辣的主意。
这么想着,新的饭菜送到眼前,棠月木然落泪,和着咸泪强忍着恶心吃完了一碗饭,甚至将一旁放着的补药一口气喝完。
看她如此听话,送饭的倒是愣了一下,收拾着东西要出去。
“无论你们主子要什么也好,只怕下了不能叫我死了的命令。现在出去告诉那些人。”棠月忽然张口,“伏山大哥若死了,此后我便绝食绝药。”
几人以为这小丫头只会哭的,没想到用细软声音说了这些威胁的话,面面相觑。
“你们大可掰开我的嘴塞进饭去,只看我能不能吞下去就是。”棠月冷静道,她声音颤抖着,却半点没怕,“我要看见伏山大哥。”
她不知道,伏山本是为了牵制她的,拖下去不过也是为了不叫他死了。
但那时候,她只能想到这不知是否有效的谈判,若他们能用伏山来威胁她,她自然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暗无天日的牢里,梁棠月紧紧抠着指甲,抠出了一手血她浑然不觉。
直到门开的一瞬间,她如受惊的小鸟,却没展着翅膀逃跑,而是死死盯在那一道透进来的光里,看着被丢进来在无意识中痛呼了一声的人。
门再关上,重回黑暗。
眼泪终于流下来,也可能是血肉模糊的手指终于开始疼了。
“伏山哥哥。”她喃喃叫道,不知他是否能听见。
但她只是必须叫他的名字,以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好妹妹……一点儿不疼,嘿嘿。”
这声笑后是长久的沉默,是牵动了伤口的钻心疼痛。
“我就说,这群王八吃的饭里掺了粪,没有力气的……”
“你别怕,伏大哥是装来骗他们的——呃——”
声音戛然而止,换成倒吸一口气的沉默。
“好妹妹,将军肯定……肯定会来救你的……”
这不是安慰,伏山对此深信不疑。
在那之前,他只需要用他这条命护住棠月就好了。
黑暗中是颤抖虚弱的回应。
如同伏山不敢呼痛,棠月也闭紧了嘴巴哭泣,在就连呼吸声都大得吓人的黑暗里,不过是两个人互为彼此的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