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没躲开,只是看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骗我,从何时起的,到底为了什么。
又好像这些本来也没什么要紧的,说了缘由,结果不还是一样。
从一开始叫他防备赵宴时,到底是因知道些什么,还是对朋友的真心。
梁安已彻底分不清了。
“师父呢?”梁安又问。
他拼命想忍下来,乱糟糟想着千万不能再落泪了,可声音的颤抖哽咽,藏也藏不住。
“他也知道,他藏着你的信不肯给我,又是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梁安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看着林鸿羽,问:“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过那些信。”
梁安没错过林鸿羽的表情,再没有比梁安更熟悉这种只从眼角眉梢就能看出来的委屈。
他想说话,身后有人小跑追来。
“平南将军,陛下召见。”
梁安回头,似笑非笑,不知是为了“平南将军”,还是为了“陛下召见”。
他还是没能笑一下,转身要走,横在面前的是林鸿羽的剑鞘。
这下梁安终于再笑不出来了。
“镇南大将军。”梁安叫他,“要寡了我么?”
两个自少年时饮食坐卧都在一处的人,一朝分别再相见时,不是约定好的后会有期。
“你与他什么情分?”
梁安脱口而出带着怒火,却自己怔住。
林鸿羽的眼神提醒了他。
在赵宴时和林鸿羽之间夹着的梁安,对这两个人来说都有着非一般的情分,可面对林鸿羽,梁安却不能理直气壮质问林鸿羽。
他想质问的话是“你与赵宴时什么情分,他怎么比得过你我?”
可梁安看着林鸿羽的眼神,在说出口的那刻,忽然失了立场。
他害怕林鸿羽问:“你与他又是怎样情分?”
若是赵宴时“死而复生”之前,梁安可以答他,“是,我心悦于他,同他定下了余生”。
在眼睁睁看着赵宴时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刻,梁安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被硬生生撕扯开抽离。
他想起这一路来,从前被欺瞒着不曾看见真相的大小事情。
经过曾投宿的小镇,梁安想起,那三个啐他“杂碎”的地痞,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在那一夜,担心赵宴时遇险,紧紧牵在手中挂着铃铛的丝线一动未动,因而以为与赵宴时绝无干系的当下,忘了窗户一样可以进出。
那夜昏昏沉沉之中,迷迷糊糊听见赵宴时说话,由他推开窗后,梁安才朦胧中清醒过来。
而今想来,许是迷药。
太多事情,全无实证,可一旦动了心思,梁安的心便乱了。
他一路专为那道顺和才崩,便已传遍大江南北的“罪己诏”回京都。
在宿州见了李不为,梁安终于确定,他又一次成了任人凌辱践踏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