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踏入皇宫的前一刻,梁安仍然忐忑迷茫……
若不想在皇位上看见的人叫做赵宴时,那就只能再次接受他真的死了。
若期盼他还活着,便承认了从前种种都是假的,那些梁安自我安慰的话,为赵宴时无数次开脱的话,都让他成了笑话。
而最可笑的是,念头在脑海里撕打,心却坚定选了“活着”。
骗了他也好,一切都是假的也好,即便过往种种不属于梁安,而宵行是赵宴时为登上皇位所编造出来的假象也好。
活着就好。
死亡给梁安的已足够多了,梁安只想他活着。
而真正见到赵宴时的那一刻,恍然如梦,反而不真切,梁安说不出是崩溃更多还是放下了拎在喉咙里的心。
但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看,再看一看的冲动告诉梁安。
他还活着。
真好啊。
此生不复相见也好,怨他恨他从此再不将他放在心上也好,剩下的所有,都只剩下了那句“他还活着”。
那就好。
在这一时刻,梁安混乱中迷茫,他无法面对的和他辗转反侧思念,无数次懊悔痛恨自己无力回天没能保护好的那个人,他们……都是梁安所珍视过的那个人吗?
梁安无法回答了。
“你为他拦我。”最终梁安只能说出这句话,他一步步走向林鸿羽手中的剑,眼里的泪都干了,“那就试试看吧。”
“靖之。”林鸿羽低呼。
他抬眼,眼神中尽是含着泪光的痛苦,而后摇摇头:“我并非为他。”
只是怕梁安走了,他们两个此生都再难回头了。
梁安不理会他,只是向前走,林鸿羽被迫一退再退。
“靖之!”林鸿羽垂头握紧手中的剑柄,大声叫他。
“我要去南祁找我阿月。”梁安终于停下,他说:“你不该留在京都的,镇南大将军。”
而梁安也一样,不该想亲眼看见事实的,不该到京都来的。
这一下,他不得不面对的,成了是否该护卫皇权。
顺和帝的死绝不正常,梁安不是要效忠于他,而是忽然害怕,这些将国家存亡当做儿戏,将一国之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执棋之人,可以杀死顺和,也可以杀死别人。
梁安回头,看着如深渊般空洞的皇宫,闪过父亲的影子。
【你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都叫你我能踏实踩在其上,不会有人将你驱逐,不必害怕有朝一日颠沛流离,这就是家,这就是国。】
刻在梁家人骨血里的信念,把梁安想就此离去的脚钉在地上。
国之动摇,由内及外,国破家亡,无国无家。
若这世上只剩了一个人还敢质疑皇权,就只剩了梁安。
他经过林鸿羽身边,重新走回离开的地方。
逃避赵宴时等同于逃避真相,这不是梁安。
他要面见的不是曾经的爱人,是北赵的君王,害怕的另有其人,不该是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