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接连从失去光芒的眼里坠落,不像在哭,只是必须坠落。
不记得……
“你凭什么?”
那像一记耳光,扇偏了梁绍的脸。
他手无措动了动,迟疑道:“我……”
又似乎,什么都不该说了。
“你告诉我。”他看着被泪淹没的人,很想很想,把他拥进怀中。
他说:“这是我来的理由。”
无论昭珠还是梁绍,遇到这样的难题,唯一的解便是去寻求答案。
纵然是天大的麻烦也好,他要做的,能做的,唯一可做的,从来都是解决问题。
没有第二种选择。
夜深,细雨初歇,打湿了军帐。
昭珠未归王城,反回前线,即便两军诡异停战片刻,可他没能回去。
戎烈称霸中原的意图规划十年之久,有了昭珠,如虎添翼。
他们只差一步了。
不会有人比昭珠还更了解他。
戎烈的野心,是在草原上奔腾着长大的,无边无际,在达到目的地前,不会停下。
坐在后坡的石台上,风吹过他肩上的披风,蒙上一层细小到无法坠落的水珠,但因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终于汇聚,再不堪重负坠落。
他很安静。
安静得不像是刚从一场梦魇中惊醒的人。
梦里,那孩子总叫:“大哥!”
那孩子的眉眼如此熟悉,昭珠无数次从梦中抚过,指尖从他的眼角眉梢,到短小结实的幼童的胳膊。
旁边总有个模糊成一团的粉色影子,小小一个,跌跌撞撞向他扑来,咧开米粒大小的牙,咿咿呀呀说不清话。
他想,我应当有弟妹的。
这话说给戎烈听,他说:“失忆把脑子也丢了?那人与你相像,可曾想过那就是你小时模样?”
是啊,他说得有道理。
昭珠问他:“那我在叫谁?”
那小儿郎总叫“大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自然,是我。”戎烈将他揽入怀中。
“那小女娃又是谁?”他问。
“是姨娘家的小丫头。”戎烈告诉他,“你忘了,连同姨丈一家,都被北赵狗皇帝杀了。”
昭珠眼前一涩。
他怔怔蹭过,看着指头上的水珠,不知是雨是泪。
他想,原来如此。
其实,不是没有去过北赵的。
在几年前,他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两个长得英俊的北赵商人过来,戎烈听了很久很久,有关泉定的事。
屏风后的昭珠知道,这是为他打听的。
因在昭珠模糊而又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个地方,他说曾去过一处小城,那里有极美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