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始终平静缓和,顾绵在她眼里看到了泪,水光闪动。
再无坚不摧也是个人,她的大嫂,是所有坚强自立女性的典范,明大义,也傻,受尽委屈,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冲自己发狠。
只为自己爱着的那个人。
顾绵不再围绕这个话题,两个女人静默无声,都在为身在抢救室的季子陵祈祷。
年轻医生领着顾绵进了消毒室,那里面有位女医生在等着,给顾绵仔细清理干净手上的血,又做了几项检查,然后放顾绵出来。
皱皱在白若光怀里情绪已经稳定,哭得累了,她身体又弱,睡过去了。
顾绵跟着白若光回到了季深明的病房,白若光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出来,顾绵记起刚才女医生特别嘱咐过,衣服也要换掉。
焦灼的等待过程里,顾绵连坐下来的心情都没有,一直在季深明的病房门口徘徊。
顾绵觉得,今天若是换了皱皱在抢救室,她的心情是一样的,她已经把季子陵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可怜的子陵,从小得到的温暖就不多,一定要安全出来,一定要好好活着让她来疼。
心里是这么想的,而现实又是另一番模样。
最后等得实在等不住了,顾绵拿出手机给季深行拨过去,一次两次,通了,没人接。
顾绵淡定不了,问白若光抢救室在哪,拜托她看好睡着了的皱皱。
疾步下楼,往抢救室赶过去。
跑过去的时候,抢救室开着门,顾绵进不去,只看得到里面正有戴着口罩穿手术服的护-士在清理。
顾绵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抓着医生问刚才抢救的孩子哪儿去了!
医生看她的年纪,以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安抚她,说没死,但情况很不乐观,被推去做ct扫描,马上要手术!
顾绵打不通季深行的电话,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像迷宫一样的医院里乱窜。
去了ct那边,还是晚了一步,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暗沉的廊道里,季深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头仰靠着后背,长腿斜在地面,他深邃的侧面正对顾绵,他的双眸,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顾绵迈动沉重的步伐,很快走过去。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一双幽深的眸,红血丝泛滥,脸部轮廓的表情,隐匿在头顶洒下来的光线里,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了。
季深行收了收腿,坐正,朝她招手。
纵然内心焦灼,正在承受着不能承受的,顾绵还是安静坐在他旁边,坐在同样冰冷蛰人的椅子上,手上他掌心的温度,却是暖的。
她在他掌心里转动,与他十指交握,力度,是紧紧的,彼此给彼此最大的力量。
季深行把她的脑袋扳到他胸膛,他的手臂放在她肩上,声音嘶哑地开腔:“情况,很不好。”
顾绵一定,更加攥紧了他的手。
“我疏忽大意。之前给他做了那么多检查,那么多的检查啊,每个医生都说他没事。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莫靳南的手段!”
顾绵听到这里,有疑问,她所知道的是,莫靳南可能对她和皱皱有敌意,但怎么会动季子陵?
季深行赤红着眼睛,眼眸里有股森冷:“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铂宫,子陵说被莫语冬送的小熊扎了一下吗?”
顾绵点头。
“就是那个小熊!莫语冬要送给皱皱的小熊,子陵可能是起了疑心,觉得不对劲就把小熊抢了过去,本来,这一针扎的是皱皱……”
顾绵震惊。
震惊过后是觉得可怕,如果是皱皱挨了这一针,那么现在躺在手术室的就是皱皱!
是子陵,是他保护了皱皱。
季深行眉眼晦涩地继续说:“他那么小那么聪明,懂得防范人,却不够强大到抵抗伤害。医生说他之前那么多天没有异常是因为体内病毒的潜伏期,今天是潜伏期过了,爆发了,导致他多处器官衰竭,血液出现问题,急需换血和手术,一半几率能醒,一般几率……”
季深行没有再说下去。